大家進得殿內,一一落座,貂舞也跳到了一張潔淨光滑的鏤空朱漆椅子上,左瞧瞧,右瞅瞅,頗為好奇的打量非彼宮。
“貴客請用茶。”貂舞循著聲音回過頭來,見幾個身著淺色羅裙,梳著飛雲髻的侍女手裏托著一精巧盤子,飄然而來,奉上茶盞,又飄然離去。
“這是,仙娥?”貂舞望向杜箏,漆黑眉眼如畫,些微不解,但更多的卻是歡悅欣喜。
“幽冥司諸神府邸之中,從未用過仙娥。這是修行的魂魄。”杜箏淺淺抿了一口茶水,唇角輕開,文雅淡笑,接著道,“嚐嚐這茶吧,也好比較一下雲霧仙茶與辛夷花茶到底有何不同。”
貂児輕抿了一口,抬起頭來看向杜箏,頗為內行的說道:“味道不錯,縈繞的香氣,濃鬱卻不膩歪,清爽頗多,沁人心脾。辛夷花的香氣卻很清淡,伴著苦澀。想來各有不同,各領風騷吧。”
黛藍上仙輕輕一笑,看向貂児,接過話來:“二殿下對於茶道也有研究麼,說的這樣詳盡。”
貂児猛然嗆住,連咳一陣,憋著通紅的臉蛋之上,黑沉眸子躲閃不定,尷尬開口:“黛藍上仙妙讚了。我隻是略懂一二而已。略懂,略懂。”
“黛藍上仙又沒說什麼,你緊張個什麼勁呢?”貂舞綴了口茶水,也扭頭看向貂児,涼涼地說道。
黛藍上仙微微一笑,端起杯子,輕輕飲了一口香茶:“想來二殿下一路之上都沒客氣,這會子卻客氣起來。這客氣來得也是匪夷所思,攪得我等俱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這雲霧仙茶產於白雲洞中,那裏地勢甚高,常年祥雲環繞,溪流淙淙,雲霧充足,故而取名為雲霧茶。想來也因這些祥雲的緣故吧,所以茶香比別處的花茶要濃鬱許多。”杜箏穩穩的端著杯子,語氣平淡間,不留痕跡的轉移了話題,解除了貂児的尷尬。
貂児甚是領情,向著杜箏遞去感激一笑,隨聲附和:“那是,那是。”
說話間,忽聽殿外挺直站立的神差朗聲高唱:“參見主上!”
果然眨眼的功夫,便見杜子仁眉梢微挑,掛著淺笑,踱步而來。
眾人一齊起身,上前作揖,齊齊見禮:“參見鬼帝君!”眾聲中伴著一道清脆長吟,自然是貂舞的。
“孩子們無須客氣,都坐。”杜子仁虛扶一把,爾後徑直走上主位。
見他們都已落座,才扭頭看向杜箏,尋聲問出:“聽說青殃的靈獸來了羅浮山?可有尋到?”
杜箏向著杜子仁淡淡一笑,嗓音清冽:“尋到了。見到那靈獸,兒臣倒是有些詫異呢。”
“怎麼說?”杜子仁看著杜箏,有些疑惑。
“說是靈獸,倒算不得真。依兒臣看,卻是神獸一隻。父王想來也猜測不到,居然是上古奇獸獬豸!”杜箏輕笑著,望向杜子仁,言語間含有幾分讚譽。
“六禦之中早有傳言,青殃這孩子靈巧聰慧,能得神獸獬豸,想來也不甚奇怪。”
杜子仁微微一笑,轉頭望向貂児和貂舞,接著道:“賢侄和侄女今兒正巧來了,便留下多玩賞幾日。羅浮山中景色綺麗,與辛夷穀的秀美精致,自是各不相同。黛藍也留下,你們年輕人一起有共同語言,玩耍起來也不用頗多忌諱。”
貂児起身一揖,滿麵歡喜:“謝鬼帝君盛情,那貂児兄妹就在此叨擾一番了。”
黛藍也站起身見了一禮,嗓音圓潤:“謝過主上。”
杜子仁慈祥的望了他們一眼,語氣輕微責怪:“你們這些孩子這麼客氣做什麼,以後可不準再如此客套,無端顯出些許生疏來。”
貂児和黛藍相視一眼,幾分尷尬,爾後垂頭斂目,齊齊答應下來。
貂舞則甩了甩自個兒那毛茸茸的尾巴,眉眼彎彎,盈盈亮麗。
杜子仁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微扯唇角,淺淺一笑。
複又轉頭看向杜箏,神色間嚴肅起來:“秦廣王蔣剛剛來報,說是前日裏在陽間捕獲一魂魄,麵露凶光,看其一生罪惡累累。押解到孽鏡台後,他的種種惡行皆顯現出來。
想是他自己也知道罪孽之深,所受刑罰甚重,竟然借助外力逃了出去。現下還未查出這外力是何物件,周乞已經下界去查了。
正好明日本君要去九霄雲霆一趟,眼看北帝君被押解之日已是愈來愈近,有些話語需當麵呈給天帝知曉才好,免得無端生出許多誤會。這時間自然是抽不出來了,你明日便下界幫著你周乞王父查探一下。”
“是,父王。”杜箏瞅了貂舞一眼,見她眉眼彎彎,頗有幾分期待之意,隨之答應下來。
“那就好。你們這些孩子好好說會話,本君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便不在此陪伴你們了。”
杜子仁輕笑著一一看過眾人,又轉身吩咐杜箏:“箏兒,別隻顧著說話,記得用飯要及時,侄女年紀小還是個孩子,吃飯要準時些免得餓壞了肚子。”
杜箏也笑了起來,眉目如鉤:“兒臣知道。隻是父王不與我們一同用飯嗎?”
“不了,你們這些孩子一起用飯,心裏沒有壓力,氣氛也能輕鬆些,本君來了隻會破壞氣氛。嗬嗬。
本君過一會子去菩薩那裏用,菩薩充了本君一回,本君要討回些麵子才行。好了,你們慢慢聊吧,招待不周的地方,即時說與箏兒,不要私下抱怨才好,倒顯得本君很是小氣似的。”杜子仁心情大好起來,爽朗的笑又回到了他臉上。
話落,便已消失無蹤。
眾人齊說的“鬼帝(主上)客氣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用過晚飯後,眾人又閑話了一陣,便早早去客房休息了。
隻因杜箏說明日淩晨要帶大家去飛雲絕頂,欣賞羅浮三觀之一的日觀。想是這日觀尋常不多見,貂児和黛藍上仙看起來很是歡喜,滿目期待。
貂舞便也被挑起了心性,跟著喜悅歡欣的期待起來。
第二日寅時過後,眾人便被杜箏叫醒,往飛雲絕頂而去。
貂舞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顯然還沒從美夢中抽身回來。杜箏見她懶散的模樣,柔和的輕笑了下,便伸手抱起了她。
“咱們是徒步攀登,還是踏雲而去?”杜箏清冽的嗓音依舊,抬頭看著隱入雲間的絕頂。
“還是踏雲上去吧,萬一到的遲了看不到這綺麗的景色也罷了,可浪費了那麼多懶睡的時光可真是罪孽啊。”貂舞嘴裏嘟囔著,臥在杜箏懷裏挪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也好。”杜箏啞然失笑,真不明白她這心裏是景重要,還是覺重要,想來應該是後者吧。不過,即使如此杜箏還是想也未想的便答應下來。
貂児和黛藍上仙是怎樣都行,毫無意見。
商量定了,眾人便捏了個訣,招來五彩雲向著飛雲絕頂而去。
自然貂舞還是由杜箏抱著的,故而這回沒有給她留出丟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