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破水吧,董恒腦子一片空白
董恒流著眼淚一邊喊著:“姐,姐……姐你沒事吧。”
尹靜茹也懵了,她此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兩腿間此時已經換成了鮮紅一片。
董恒手忙腳亂的抱起她,也顧不得這些髒了,隻想著如何救她。
還好有見識過的工人,知道這是要生孩子了,幫著叫了救護車。
救護車來了,抬上車之後,董恒一直在哭,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嚇得已經是魂飛魄散了,尹靜茹倒是想安慰兩聲,可她卻也懵了,不知道要說什麼,肚子仍舊在一陣陣的發緊,雖然不怎麼疼,但卻著實難受。
董恒想來想去,他拍了張照片發到傅子文的手機上,他想,如果傅子文還有一絲絲的情意,總會來見最後一麵吧,這是人之常情啊。
傅子文收到了照片,看到這觸目驚心的畫麵,他手機都嚇掉了,全身顫抖著立刻就要起身去找尹靜茹。
這時候黑妹過來,拾起了手機,看了一眼裏麵的畫麵,再看看發件人,是董恒,但輕聲說道:“怕是董恒一廂情願吧,如今尹靜茹想見的應該是肚子裏孩子的爸爸才對,怎麼會是傅總您?”
涼涼的一句話,如尖刀般的刺入了傅子文心裏,本來還在手忙腳亂的準備去見尹靜茹 的他突然間就冷靜下來了,這一句話如同一盆冰水澆進了他的心裏。
是啊,尹靜茹會想見他嗎?危難之際,她想見的應該是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才是吧,自己要去自找沒趣嗎?如果到時候常楓也在場,自己得有多尷尬。
他腦子裏裏浮現出,尹靜茹用微弱的聲音喊著常楓名字的畫麵,想著她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拉著常楓說著情話的場麵。
他覺得那樣的場麵他一定會死掉的,甚至比死更加的難過,於是便作罷了,繼續坐下來陪傅寶寶玩。
“好了,以後我的事情你不要插嘴。”傅子文瞥了黑妹一眼,惱她說話那樣直白,不留一點情麵。
黑妹說完便將電話放到了桌上,轉身到廚房裏去了。
而傅子文則陷入到了深深的矛盾之中,跟傅寶寶玩也心不在焉。
話分兩頭,董恒此時站在產房門口來來回回的走走,感覺除了撓牆他什麼也做不了,一直小心翼翼的看護著尹靜茹,然而這樣的事情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幫她做點什麼。
然而醫生沒過多久就出來說道:“孩子的頭過大,產婦生不下來,需要做手術,家屬在嗎?手術單上簽個字吧。”
董恒拿著手術風險需知單,看著上麵一項一項的,仔細看完之後,背上一層白毛細汗,這如果手術單上每一項都發生一次,那尹靜茹就徹底廢了。
然而他知道這是一個必簽的字,所以他手不停的抖著,終於寫完了自己的名字,但這是他這輩子把自己的名字寫得最難看的一次了。
換進手術室後,不過多久,醫生就抱著一隻小小的小嬰兒出來了。
孩子皮膚黑黑皺皺的,眼睛卻大大的看著董恒。
“孩子已經出來了,可是母親失血過多,因為嬰兒頭太大造成了宮頸撕裂所以母親還沒脫離危險,現在正在搶救。”醫生把嬰兒放進嬰兒小推床裏麵直接交到了董恒手裏,然後轉向又進去了。
董恒看著小床上的小娃娃,懵住了。他不知道醫生說的這是個什麼意思,手術危險需知上寫的那些就夠嚇得他半死不活了,現在又來。
小丫頭在他的懷裏一直哭著,像是知道媽媽正有著生命危險似的。
董恒看著小娃娃,心裏無限的鬱悶,這孩子雖然皺巴巴跟個小老頭兒似的,但那輪廓就不用提多像傅子文了,特麼那大腦袋分明就是親爹遺傳下來的,害得尹靜茹現在還有生命危險。
董恒想起自己也發了信息給傅子文,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想想就覺得應該惡心惡心這家夥。
於是便給小娃娃拍了個照片,然後發給傅子文,配上文字:看,漂亮吧,我女兒。
發完都不覺得解恨,打算再配一張自己親孩子的照片,然而,銀家小姑娘根本不買賬一直哭著不讓親。
所以隻能作罷了,他站在手術室門口,一直等著,懷裏的娃娃不停的哭泣著直到熊芝蘭和香甜恬還有風可一起來了,有女人就好辦事了,剛入熊芝蘭的懷裏,小娃娃就停止了哭聲。
“這小家夥太沒品了,老子這麼帥一哥抱她還哭成那樣,真是,這欣賞水平直逼他親爹老子。”董恒哼了一聲,生氣的說道。
熊芝蘭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推著孩子說道:“先帶孩子回病房了,你們在這裏等著老板娘。”
熊芝蘭說完便回推著孩子回到了病房裏,而她轉身走了沒多久,醫生也出來說,母親也平安無事了,一會兒就推出來了。
董恒這時候心才平靜了下來,果然不一會兒尹靜茹被推出來那一刻,他趕緊奔上前去,看她臉色雖然蒼白,但卻露出微微的笑容。
董恒這才感覺到做母親真的很偉大,他越來越能夠理解和明白董清芳對他的愛,對他過多的保護和幹涉是為了什麼。
麵對一個自己用性命換回來的人,誰也做不到不去用生命珍惜,恨不得替他過完所有的苦難日子。
雖然之前他已經大大的改變了自己對董清芳的態度,現在卻發現自己做的還遠遠的不夠好。
他發了一個短信給董清芳,說道:媽媽,我再也不要做你翅膀下的小雛鷹,我要做你的保護神。
這麼著重其事的叫了媽媽,這記董清芳笑了起來,回了一個短信道:恭賀尹總弄瓦之喜了。
董恒看了半天不知道什麼意思,拿給躺在病床上的尹靜茹看,尹靜茹微微一笑道:“你又給你媽媽發這麼多感慨,當然她知道孩子已經出生了啦。”
“那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祝賀你生了孩子啊?”董恒在想,這董清芳也真是個有文化沒處賣弄的人,就寫了個祝賀語也這麼詭異。
“詩經,斯幹中說道,乃生女子,載生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意思是生了女孩子,就把她放到地上,給她穿上小衣服,讓她玩紡織用的工具,所以弄瓦之喜就是祝賀生了女兒的意思。”
“我對你們這些文化人沒脾氣了好嗎。”董恒瞪了尹靜茹一眼然後去看小公主去了,“小公主,咱都是沒文化的人,別理那些有文化沒處顯擺的家夥,舅舅帶你灰。”
尹靜茹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她此時手術的麻藥還沒醒,雖然肚子處感覺怪怪的,但並不覺得疼痛,所以此時看到董恒抱著胖胖的女兒她心花都放出來了,女兒很可愛啊,全身肉肉的,生下來居然有九斤那麼胖,穿著漂亮的小衣服此時還咧著嘴笑,揮著小手,快樂極了。
伸出手來輕輕摸著小公主濃密的頭發,她的心內溫暖極了。
然而此時她手機也傳來消息,傅子文的消息,隻是寫著:“你跟別人的幸福我不在意了,我現在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隨著一起傳過來的是一張女人在廚房間做事的照片,雖然隻是一個背景,但尹靜茹看出來是黑妹。
她心狠狠的痛著,此時麻藥也漸漸的消散了,傷口的痛和心口的痛交織在一起,她不停的搖晃著頭,額角滲出汗水來,她不知道原來同時有兩個傷口的時候,並不是因為一個傷口而減輕另外一個傷口的痛處。
而是兩個傷口的痛交織到一起,讓人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她流下了眼淚,默默的,咬著牙不出聲的哭泣著。
董恒一抬頭,發現尹靜茹咬著牙正在那裏極力的忍著抽泣的聲音,頓時心疼不已。
“是不是傷口痛了?不是已經用了鎮痛的嗎?醫生說痛得難受的時候就按一下。”看著旁邊的鎮痛泵,董恒細聲的說著。
尹靜茹搖了搖頭,她不想說,我隻是心疼難耐而已
因為她突然間發現自己的傷和痛跟誰說都沒用,也跟誰都沒關係。
孩子生下來了,她以為她的誤會可以澄清了,她以為她可以回家了,抱著女兒跟傅子文兒女雙全的過日子。
可是她不知道原來傅子文這樣的等不及,就已經除舊迎新了。
她現在再回去,還有什麼立場?還有什麼資格?
她現在隻想好好的靜靜,傷口很痛,心裏的痛更加的痛,想著那個深愛的摯愛的人已經不屬於自己,她現在幾乎想要死去。
在她最軟弱無助的時候,承受這樣的打擊,她感覺自己真的活不過去了,然而看著眼前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死。
原來這就是生不如死的滋味,這就是求死不能的味道,並不是苦澀的,而是冰冷而又尖銳的,像是一口穿腸而過的毒藥,劃過心房,劃過肚腸,掉入最深處,讓你眼看著自己腸穿肚爛,卻無力阻止,然而最可怕的是你是清醒的,你的神經是放大的,敏感的。
尹靜茹咬著牙,感受著這非人的痛苦折磨,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成了煙雲,然而眼淚卻如同海潮一樣止也止不住的流下來。
“怎麼會這麼痛?”董恒慌了,“用了鎮痛的都說不會痛了啊,姐,你忍忍,我去叫醫生來。”
醫生來了,看到她這個樣子,問她卻也什麼都不說,醫生無奈,給開了一針強效的鎮痛劑。
打完針後,尹靜茹便昏昏然的睡下了,在朦朧之際她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仿佛就這樣死去了。
隻是有時候,有些事根本躲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