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什麼仇什麼怨

兩人一路幸福的朝著麗江歡脫的一路奔馳,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另外一個黑暗的角落裏,另外一個本已經身心具疲的人還在受著非人的虐待。

“知道我是誰了?”那個黑色的鬥篷裏發出奇怪的聲音來,如同鐵勺刮著鐵飯盒那刺人的聲音一樣。

熊芝蘭聽得全身發軟,她毫無力氣的搖了搖頭,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奇怪的傷痕,不知道怎麼造成的。

“難道你師傅都沒告訴你,他當年做下的事情?他有多對不起我?!”那人操著奇怪的聲音說道。

“我……不知道……當年的時候……我還沒生……啊……”熊芝蘭被一種奇怪的鞭子打在身上,這鞭子的樣子像是一副骨頭,但卻又不軟鞭,然而仔細看時,這骨頭軟鞭上麵細細的全是毫毛一樣的針。

“不知道,那就讓我來告訴你。”那人突然間掀開了自己的黑色鬥篷。“打你,我也不覺得解氣,我要生撕了你們整個洪欣才能解我的氣。”

這時候,一張清秀娟麗的臉露了出來,憑著這草屋和她的打扮,熊芝蘭能猜到她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但她不想再次背叛師門了,況且她受了情傷,心早就痛麻了,這些酷刑對她來說,根本視若無物。

她死灰般的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因為她早知道了是這個人。

“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看到我的臉不驚訝嗎?”那個人咬著牙對著熊芝蘭說道,“你要明白,你的生死現在在我手上,我會好好的款待你的。”

她放棄了用變聲器,露出了真聲來,那聲音如少女般的銀鈴作響,而她的臉上雖然已經有些風霜,但仍舊徐娘半老。

一身民國時期的改良旗袍,穿在她玲瓏有致的身上,顯得她更加的有韻味了。

“我是你師傅的師妹,叫秋霜,你知道吧?”秋霜的聲音甜美而又細膩。

熊芝蘭幹脆不說話了,隻低著頭,不再看一眼這個瘋女人。

“你師傅當年是怎麼拋棄我,離開我的,他是有多麼的言而無信,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居然就說要分手,我等他等了十八年,十八年啊!!”

熊芝蘭冷冷的笑了一聲,什麼苦情戲現在在她熊芝蘭眼裏都是一個笑話,她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苦情。

“你嘲笑我?笑我傻是吧?笑我怎麼會等十八年那麼久是吧?有什麼了不起?有什麼了不起?笑吧,讓全天下都來嘲笑我傻吧。”

“算了吧,全天下有幾個人認識你?”熊芝蘭實在覺得煩了,吐口說了一句。

“你!!找死!!”那人甩下鞭子,重重的打在熊芝蘭的身上,她的身體像火燒一樣難受,但她卻邊哼都不曾哼一聲。

“不錯啊,七兄居然有你這樣硬氣的徒弟?”秋霜冷笑著又是一鞭子,熊芝蘭身體彈了一下,但便再沒動靜了。

她始終不曾哼過一句,或者呼過一句痛。

“小丫頭,給我做徒弟吧?”秋霜將臉突然間靠近到她麵前,熊芝蘭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你知道為什麼你打我,我不覺得痛嗎?”熊芝蘭虛弱的聲音輕聲說著,“因為我的心在痛,比你鞭子抽的痛十倍,百倍,所以你打在我身上我隻是覺得很舒服,沒有痛的感覺。”說完便仰天長笑起來。

“心痛?”

“對啊,心痛,因為我從小愛慕著的男人,最後愛上了別的女人,並且因為那個女人,嫌棄我,拋棄我,甚至不希望我存在這個世界上。”熊芝蘭淡淡的說著,頭輕輕搖晃,眼裏全部是絕望的光。

“男人?!誰?!”秋霜問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是不會再背叛師門了,你明知道柳氏在跟我師傅作對,卻要跟他們合作,來害我師傅,你這不叫愛,你隻不過想占有他而已,愛一個人,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幸福,我是不會告訴你我愛的人是誰的,因為我希望他幸福的跟自己的愛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他那樣對你,你就應該報複他,最好抓過來用鞭子抽他一千鞭子。”秋霜咬著牙狠狠的說。

“哦?然後呢?你如果把我師傅抓過來,打一千鞭子,然後再殺了他,難道你自己不會心痛嗎?”熊芝蘭蒼白無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的鄙夷。

“心痛又怎樣?那樣才會爽快!!”秋霜說道。

“爽快是短暫的,痛苦是無盡的。”熊芝蘭苦笑道。

“哦?那你呢?”秋霜說,“你難道這樣就好?悶苦著自己,然後以德報怨?最後連短暫的爽快都沒有?”

“最少他幸福了,我會安心,不論以後生活怎麼樣,我都能安安心心的。”熊芝蘭真的是快沒力氣了。

“你才傻,你看著我,你難道不恨嗎?不恨他現在可能跟另外一個女人出雙入對?你別裝聖人了,你也恨的,你恨他玩弄了你,卻將別人抱在懷裏,他棄你如敝屣,將她卻捧成掌珠,你不氣嗎?不恨嗎?不難過嗎?”秋霜一句一句的話紮進熊芝蘭的心窩裏,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別說了!!別說了!!”熊芝蘭突然狀若瘋狂的搖著頭,不想再聽眼前的人說話。

“我不說,你的心就不會痛嗎?你自欺欺人還要到什麼時候?你是聖人嗎?你需要這道貌岸然的外表嗎?你為什麼不能痛痛快快的恨,為什麼不能明目張膽的恨?反正你恨與不恨人家都會覺得你在恨。”秋霜一點一點的點燃了熊芝蘭心裏雄雄烈火,恨意爬滿了她整個心髒。

她恨得發狂,卻又不能恨,這個人,是她要極力保護的人,是整個洪欣的核心人物,她是洪欣的一員,她不可以去背叛師門。

“做我的徒弟吧,這樣你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恨,明目張膽的報複了,你要讓他聽到你的名字都覺得膽寒,你要讓他一聽到你的聲音就寢食難安,讓他抱著那個女人的時候,你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的刺在他們中間,你可以的,你可以擾亂他一生的幸福,讓他無法再忽視你。”

熊芝蘭仿佛入了魔道一般的,當她抬眼時,眼睛變成了一片血紅,她怒了,她要報複。

“師傅在上,請受徒弟三跪九叩之禮。”熊芝蘭開始行拜師禮。

這時候旁邊有懂事的人,已經下去端來一杯茶過來。

“師傅請喝茶。”行過三跪九叩禮,敬上茶,就表示禮成了。

“好,乖。”秋霜喝了這杯茶後對旁邊幾個穿黑衣的人說道,“扶大師姐進去休息,把師傅用的藥膏給她。”

兩個人扶著熊芝蘭進了裏屋,讓她躺到了床上休息。

並且留下了一瓶子散發著奇異香氣的藥膏。

熊芝蘭坐在床邊上,聞著這瓶藥膏,覺得這真的算得上是馥鬱芬芳了,她檢查了一下門鎖,然後開始給自己擦藥膏。

這茅屋的背後居然是一間別致的院子,茅屋似乎隻是一個門而已,熊芝蘭擦過藥膏後開始仔細的觀察這裏,她這才發現自己可能是進了那人的真真巢穴了,這裏特別的大,如果你隻看外麵的茅屋的話,你肯定不會知道這裏有那麼大。

這是一座三進的院落,裏同簡直是縱橫交錯,中間放著奇山異石,這庭院簡直美不勝收,三三兩兩的竹子,顯現出江南庭院的風雅,在在都說明,秋霜是一個特別雅致的人。

這房間也是,她回頭看自己的房間,這裏麵的桌子都是精雕細刻大師手筆。

連桌頭的一把琴都不是凡品。

她坐在這裏,看著這些東西,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師傅是為什麼會辜負了這樣一個雅致的女人,以至於自己終身不娶。

她走了一圈,回到屋裏來,累得有些發虛,於是趕緊躺下來休息了。

她知道身體上的傷,那藥膏有奇效,用不了兩三天立刻就會好了,而心裏上的傷,她不知道哪年哪月才會好。

剛剛湧現出來如噴潮一般的恨意,在此時靜下來時,她又猶豫了,報仇是不是真的這麼重要,想起了傅子文為她做早飯,買衣服那些瞬間的美好。

此時她的心裏的恨意又慢慢的消退了,眼睛清亮的望著窗外的世界,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是一個記仇的人。

坐下來,取來七弦琴,輕撫一曲《瀟湘雲水》涓涓細流,濤濤巨浪,讓她的心慢慢被蕩滌得幹幹淨淨。

好久沒有撫過琴了,她摸著發疼的手指,搖頭笑道,這是兒時的技藝,如今也生疏了。

外麵聚了些小姑娘來,圍著窗子口掙著看她,看真的是她在彈琴,然後便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師姐,你會彈七弦琴呀,你教教我們吧?”

“我也很久沒彈過了,技藝都生疏了。”熊芝蘭微微一笑道。

“不會不會,很好聽。”幾個小姑娘說道。

然而沒等說完,她們便已經做鳥獸散了。

“你動了我的琴?”自然是秋霜來了,她們不敢久留才趕緊散開了。

“我看放在房間裏麵,我以為可以動的。”熊芝蘭微微低頭說道。

“彈得還不錯。”秋霜說道。

“不敢,班門弄斧了。”熊芝蘭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會彈?”

“琴保養的很好,若不是懂的人,做不到。”熊芝蘭淡淡的說,一曲之後,她的心平靜了許多,她也感覺世界沒有什麼需要一定去報複的,隻要自己不太過於執著,那生活還是可以很美好的。

秋霜輕盈優雅的走過來,手指輕撫,開始彈出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嘴裏吟唱著歌詞:“往事如煙不能追,榭亭閣樓恩愛幾輪回,曇花一現勞燕各紛飛,卻成了一生守候的罪,你是你了,我是我了。往事並不如煙,舊愛換了新顏,我還在掙紮,你卻已經承載著幸福,離我越來越遠。隻留我還在這裏承受,在這裏承受。”

聽著這曲子時,熊芝蘭的心都崩潰了,她的愛情不就是這樣的嗎?往事並不如煙,心痛和恨意總是一不經意就翻湧出來,她希望自己平靜的忘記,卻平靜的越記越清楚,甚至連指甲上的小劃痕,還是鬢邊的小碎發,每一樣都清清楚楚的讓她一不小心就痛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