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曆盡天下
“神界已經毀了嗎？”還沒有踏進墨燼齋，曼殊便接到了墨殺的問題。
“公子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曼殊帶著蒹葭走進了那扇朱紅色的大門，門環上的青銅獸嘴猙獰的宛若要撕咬靈魂一樣。
“曼殊，神界已經毀滅了，而當初害你的主謀尒昦也已經死亡，神族現在早就勢微，巫族等也退居世界隱身之地，你還想要毀滅世界嗎？”
“我不知道。”從墨燼齋出去的時候，曼殊知道自己一定會堅定的說，會。但是真正的看著神界毀滅之後，想起李家阿婆最後的懺悔死亡，想起了無怨無悔跟隨著自己的半人族，想起當年在安雅鎮平靜的生活，想起這些日子在墨燼齋受到的關懷，她覺得自己的答案不是那麼肯定了。或許早就已經不恨了吧，從自己觀看彼岸記憶的時候的平靜，自己就已經不在是那麼怨恨了。
“你就是曼殊嗎？”優雅的帶著一點點輕柔的聲音，好聽極了，從墨燼齋庫房的那麵牆後走出了一名女子，一身紫衣輕紗，無風自舞。像是壁畫中仙女一般，完美而熟悉。
“你是……”曼殊的聲音很遲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
“你是夕顏！”最後還是蒹葭說出了那個答案，“不……你不是夕顏，你比夕顏更加完美，完美到不像她了。”
對，眼前的人和自己的第一世夕顏長的幾乎一樣，但是卻更加美麗完美。還有她身上的氣息，很強大，但是卻完全無法掩飾那和自己一樣的靈魂波動。那完美的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輕輕勾起了嘴角，讓人不自然的覺得親切，也不自然的覺得她是遠在天邊的仙人，遙不可及。
“我是罹燼，軒墨跟你介紹過生死燼吧。”罹燼走近了曼殊，看著那張現在已經沒有了自己模樣的臉龐，但是還是能夠感覺到那種靈魂上的相互吸引，就像是當年的清雅和宮旭一樣，自然的親近，“我相信你一定很好奇我與夕顏的關係，你一定很希望知道當年夕顏明明已經死在了末日雷霆之下，為什麼還會出現彼岸，出現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讓你看看當年發生的事。”
“我想知道答案。”
罹燼點點頭，纖手一揮，曼殊發現自己再一次進入了夢境中。甚至是直接出現在了當年那讓自己恐懼與不甘的末日雷霆之下。無邊無際的閃電不斷的砸下來，不斷的砸在自己的身上。
就要死亡了嗎，就要結束了嗎，可是為什麼承受懲罰的是自己，為什麼被世界拋棄的是自己，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誤，為什麼要接受這些懲罰，為什麼！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這個世界拚什麼毀滅自己……
“你不甘心嗎，你想要強大的力量嗎，你想要複仇對嗎？”
“你……是……誰？”身體在雷霆之下不斷的承受著撕裂的痛苦，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夕顏大吃一驚。
“我叫燼，跟我走吧，我收你為手下，很喜歡你呢。”
“你會……幫我……複仇嗎？”
“跟我走了以後，你會忘卻七情六欲的情緒，也就不會再恨了，不會再痛苦了。”
“我……不甘心！”夕顏真的不甘心，為什麼那些人可以活著，自己卻要魂飛魄散。
“末日雷霆之下，你原本就應該完全消散，怎麼會有報仇的機會。我即使能夠救你，但是你以後也不能夠在回到這個世界了。所以即使你恨、你怨也無用。最後，你要跟我走嗎？”
“啊……”身體上的煎熬，靈魂上的疼痛，夕顏尖叫著，“我……答應！”
“這邊是當初發生的一切嗎？”曼殊自言自語，不是回到了過去，隻是像看電影一樣看了一眼當年燼主帶走罹燼時的場景。
“當年燼到這個世界玩耍，發現了我的故事，在最後的時候將我帶回了生死燼。所以我便從夕顏成了如今的罹燼。”罹燼用那清如黃鸝的聲音簡單的訴說著那些故事，她是生死燼的罹燼，和當年的夕顏完全是兩個人，因為現在的她沒有七情六欲。對當年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不悲不喜。
“那我呢，我為什麼會出現？”
“小曼殊，你的出現是當年夕顏被燼主帶走了以後那些不甘的怨念所化。積累了萬年的怨氣，所以彼岸從地獄中歸來，複仇。”這種問題，其實罹燼知道的反而是最少的，燼主一直都很偏愛罹燼，就因為覺得當初帶走罹燼的時候，罹燼太受苦了。而罹燼一直遊弋在三千世界，唯一不曾在接觸的便是這個世界。所以墨殺選擇了自己來解釋曼殊的疑惑。
“墨殺公子，你的意思是說，即使那所謂的燼主不將罹燼帶走，彼岸一樣會在萬年之後出現？”
“不是，如果不是燼主最後賜予了那些怨氣靈力，彼岸根本不會誕生。燼主也是因為想幫助當年的夕顏散去怨念才留下了靈力。可是，沒想到這個好心卻為罹燼帶來了大禍。”
“大禍？”
“我們生死燼的人，或許能力很強大，幾乎沒有弱點，但是罹燼是唯一的例外。罹燼從這個世界離去時正接受著末日雷霆的懲罰，燼主將她帶走的時候，也導致了她的靈魂和整個世界完全緊密相連。簡而言之，就是這個世界消失，罹燼就會昏迷，永遠的昏迷。我的上司，殺燼，其實一直對罹燼有著好感，他們也是很般配的一對，隻可惜殺燼太過冷漠，比彼岸還要冰冷的性格，而罹燼卻沒有七情六欲，根本不會喜歡任何人。燼主告訴殺燼，罹燼很可能因為她留在這個世界的那些靈力衍生出來事情昏迷，所以殺燼便讓我來這個世界，阻止那個會讓罹燼昏迷的事情發生。”
“墨殺公子，你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其實一開始我隻是抱著看戲的態度來的，我想看一看罹燼的另一麵的生活，看一看罹燼當年的經曆。然後在你要毀滅這個世界的時候阻止你，如果可能直接化解了你的怨氣。”
“化解我的怨氣？如果我說我不恨了以後會怎麼？”其實不用墨殺回答，曼殊已經猜出了答案。
“消散，化作七情六欲的本源回到罹燼的身體。”
“嗬嗬，也就是說，其實墨殺公子你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要殺了我，將我化作本源。那麼軒墨呢，軒墨知道嗎？”
“如果他知道就不會愛上你，就不會以命換命選擇複活蒹葭來逃避那個答案。”墨殺看了一眼罹燼，依舊是那樣完美的沒有溫度的微笑，靜靜的聽著他們的敘述，眼神中帶著的是淡淡的憂傷。軒墨從彼岸的靈魂中感覺到了罹燼的氣息，沒有自己的壓製，軒墨應該早就發現了曼殊的身份吧。生死燼沒有什麼太多的規矩，唯一的要求便是嚴格的等級製度。組織中的人根本不會讓罹燼陷入昏迷的危機中，那麼曼殊就注定了消失。自己愛上了一個注定消失的人，而且是那種連寄托情感的對象都不能尋找的人。軒墨根本不可能喜歡上自己上司的上司，罹燼。所以他選擇死亡，消失在這個世界，遠遠地離開曼殊。
曼殊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就像是雕塑一樣，蒹葭走過去輕輕地擁抱著曼殊，這個時候的曼殊一定很脆弱。雖然她和罹燼是一個人，但是卻擁有著不一樣的思想，最後卻注定了她消散來成全另一個自己。如果說不甘心，卻覺得理所當然，如果說心甘情願，似乎又覺得這麼多年真的不願意就這麼消失。
“那為什麼軒墨的力量會被壓製，為什麼你的不會？”
“這個世界和罹燼的靈魂幾乎融合了，也就具備了罹燼的威壓，軒墨和罹燼的等級差距太大，又擔心太過強大的力量將這個世界毀了，所以便會被壓製。而我是因為殺燼的幫助才能夠在這個世界使用力量的。但是為了不傷害這個世界脆弱的平衡，我很少使用力量。曼殊，我知道這一切對你或許很不公平，可是對我們而言，你並沒有消失，隻是變回了罹燼而已。”
“對啊，對你們而言我就是罹燼，罹燼就是我。可是軒墨呢，蒹葭呢？”
“曼殊，”這個時候罹燼卻輕輕地開口說道，“你可以不消失的，隻要這個世界不毀滅，我就不會有事。即使發生了，我也隻是昏迷而已，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而消失。”
曼殊搖搖頭：“罹燼，雖然我們才見麵，我也知道你說的是真心話，但是我不是不想消失，隻是心中有著那麼一點遺憾。我和你是一個人，這個感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了自己消失，我完全心甘情願。”
“曼殊你是擔心蒹葭，和想再見見軒墨對吧？”
曼殊點點頭，隻見最後一麵，最後讓自己沒有遺憾的離去，讓軒墨能夠開心的活下去。而蒹葭，自己消失了，但是罹燼沒有消失，她相信蒹葭會和罹燼一起生活的好好地。
“軒墨，他馬上就來。”其實軒墨已經在這個世界死去了，根本就沒有辦法再一次進入這個世界，但是隨著曼殊心中怨氣的消散，連罹燼都能夠再出現，軒墨也應該能夠出現了。
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青衫男子，曼殊隻是靜靜的和軒墨對視著，很多話這時候卻說不出口。軒墨也看著曼殊，這麼久沒見，恢複力量的曼殊變得英姿颯爽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愛哭的姑娘了。
“軒墨，你知道嗎，蒹葭說我其實是愛你的，我一直都不知道，或許我愛你不是很深，但是我相信我真的愛你，隻是很淡很淡。你會覺得對你不公平嗎？”
“我知道……”整間屋子的人都被他們無視了，大家也很識趣的離開，將空間留給這兩個人。軒墨看著最後一人走了出去，拿出來一直隱藏著衣袖中的橙色的忘塵香，“曼殊，這是燼主親自製造的忘塵香，能夠忘記一切前緣今生。我不想你消失之後我一個人麵對著罹燼，尷尬的無法自處，一個人體會那種心痛。”
“我理解，如果不能在一起，還不如遺忘，瀟瀟灑灑的活下去。當年我不知道為什麼蒹葭在臨死關頭讓我帶話給宮旭，讓宮旭忘了她，現在我想我明白了，我也希望你忘了我。”
“最後送我一個吻吧。”忘塵香悄悄的燃燒著，軒墨輕輕地擁抱著曼殊，吻上了那嬌嫩的唇瓣，這麼久，卻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吻上這唇瓣。忘塵香中，那些記憶一點點的從腦海中消失，軒墨閉上眼，一滴淚緩緩從眼角滑落……
忘記了，也就不再怨恨了，見到了軒墨，也就不再有遺憾了。伴著忘塵香嫋嫋的青煙，曼殊感受著自己意識漸漸的模糊了，這便是消失的感覺嗎，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受。
忘塵香燃，塵緣全斷。
【完】
或許結局很倉促，想看番外的就留言吧，沒有留言，我就不寫了。從此輕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