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彼岸清雅
一路走來,他不知道嗜血劍沾染了多少鮮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自己腳邊。走過了無數個村落,走過了一個個城鎮,每一個他所經過的地方,都注定了血流成河,流血漂櫓。
這是一條鮮血鋪成的道路,他走過的地方,連雜草都不會有的存貨,殺光所有人族,一道滅絕的劍光再帶走所有生命,然後再繼續前進。他沒有終點的前進著,直覺上要去一個地方,要毀滅那裏的一切。隻是他複活後的唯一執念,那種即使灰飛煙滅也會記憶住的執念。
他從亂煬穀的戰場複活,但是奇跡般的在這一片大地上走了整整兩個月,卻沒有看見過任何一場戰爭,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也不了解這個世界先今的模樣,反正他走過後都將是一片焦土。
“乒……乒……乓……乓……”隱隱約約的在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刀劍相交的聲響,幹淨的,清脆的,雜亂的,激烈的。
他的聽力一直很好,又或者他能夠感受到很遙遠的地方發生的事,他聽見這聲音像是每一下都敲擊在他身上一樣,配合著那顆已經沒有再跳動過的心髒,仿佛他真的活著一樣,還擁有著激烈的心跳,擁有著無限的鮮血。那種感覺他迷戀著,也憎恨著。
他不禁加快了腳步,身邊的森林像是彩帶一樣向後飛揚而起,有著一種襟飄帶舞的美麗。第一次,他走過的地方還餘留著生命,第一次他走後不再是一片焦土,隻因為前方有著更加吸引他的戰場。
風雲交會,兩邊對壘,生死交戰,廝殺慘烈。雖然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戰場,但是無論是盜匪搶劫,還是暗殺拚鬥,隻要有廝殺就行。原本因為一路安寧,那雙血紅的眼已經漸漸恢複濃墨的黑色,現在看著那些遍灑的鮮血,像是血色蔓延一般,一點一點浸染了那墨色眼眸,嗜血的紅光閃現。
烽煙鐵騎,金戈鏗鏘風裏;青絲風淩,三千愁腸誰係;生死之際,劍斷情仇恩義。
廝殺中沒有人會注意那個突然出現的人物,一劍一人,十步血流,不分敵我。雙眼通紅的他已經不會再思考,隻會殺戮,隻要殺戮。
交戰中心是一輛馬車,在這個時代出現馬車,必定是大戶人家出門,這裏也不例外,馬車中坐著的便是水國大將軍的妻女,水火兩國交戰,水國大將軍江深離連連大捷,功成歸國。水國國主便派軍隊將將軍之妻女接回皇城,不了卻在煙嵐山遇到突襲。雖然不是戰場拚殺,但是暗殺者的能力很出眾,即使江深離的部下久經沙場,依然被殺到毫無還手之力。
突然出現的殺戮者,或許一開始沒有人注意,但隨著那優雅的暴虐的殺人方法,越來越多的人放棄了打鬥,連那些已經是死士的暗殺者也不禁愣神了,這人是誰?
“什麼人?”江深離的部下大聲的喝問道,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難道也是暗殺者?但是為什麼他連暗殺者也毫不留情的殺死,又或者這人就是暗殺者中前來毀滅一切證據活口的人。越看他的殺人方式越覺得這是在殺人滅口,因為不問敵我,任何接近他身邊的人都將被他一劍劃過,然後身首異處。
對於那部將的疑問,他置之不理。他並不會因為他們的疑問而停下手中的劍,嗜血劍輕輕的顫動著,歡喜的醉飲著鮮血。
“別殺我,不要殺我。”不知道是誰崩潰了,大聲的跪在地上求饒,他隻是無情的送上一道劍光。
“我和你拚了!”這是一個臨死反撲的人,但是差距太大,他還沒有使用過那些記憶中的法術,隻是簡簡單單的用劍而已,那人就已經毫無懸念的倒下了。
“殺!”暗殺者雖然是死士,但是依然不願看著自己死在一個陌生人的手中。他們也是殺戮者,不願意變成被殺者。可惜,他們的劍還沒有和那把嗜血劍相交,便在劍中王者的威壓下斷裂,沒有一把劍敢跟自己的王比拚,自我斷裂是對自己曾經對王者之劍不敬的懲罰。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劍下已經沒有一個活人,直到整個煙嵐山從原本的蒼綠色變成如今的嫣紅。姹紫嫣紅花開遍,白骨斷劍魂塚處。
“咯咯……”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地方,這樣一聲明顯屬於孩童的笑聲出現得是那麼的不合時宜,甚至在這笑聲過後,還聽見了那孩子宛若正在睡夢中的囈語。
嗜血劍尖滴落下一滴鮮血,唯一一滴因為那名死士自爆濺上的鮮血。整件黑色的戰甲,在這血色中顯得如此低調的華麗。他轉動了一下紅色的雙眼,這是唯一一次雙眼在紅色狀態下有了一絲神色。殺戮之眼閃過一絲光華,仿佛正在奇怪為什麼還會有孩子的聲音,明明自己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生命了。
“哇嗚嗚嗚……”那孩子不知道怎麼了,剛剛似乎正在睡夢之中,應該做了一個不錯的美夢,笑出了聲音。但是現在卻哭得如此淒厲。
他將嗜血劍向著大地狠狠的刺了進去,不管是什麼人在哭,他聽見這聲音感到一種煩躁,比渴望殺戮那種感覺還要強烈的煩躁。帶著他強大的靈力,嗜血劍將整個大地劈裂開,像是那些大自然中神奇的岩壁奇觀。
整個煙嵐山在這一劍之下灰飛煙滅。多年以後,老人們會指著那一片峽穀說,孩子,很多年以前,這裏曾是一座高山,名叫煙嵐。
山崩地裂之後,他轉動著紅色的雙眼,看見了那個躺在繈褓之中的小孩,隱隱約約的嗚咽之聲傳來,刮磨著他冰冷的心髒。
看著四周荒蕪的景象,那小孩在那一巨大的崩塌聲中止住了哭泣,靜靜的轉動的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眼神純淨而澄澈。仿佛沒有看見自己想象中的東西,雙眼一閉一睜間含上了晶瑩的淚珠:“哇哇哇哇……”
“吵!”第一次在紅眼狀態,他開口說話了,嗜血劍揚起,毫不猶豫的斬下,生命就是應該被毀滅,隻有看見鮮血橫流他才會心安。
不知何時嗜血劍上再一次沾染上了一滴鮮血,是剛才施展法術的時候那些血液被震飛從而濺到了劍身上嗎,不知道答案,當然,他是連這個問題也不會思考的。
那滴鮮血順著嗜血劍的斬下,順利的滑落,正巧滑到嬰孩的唇邊,白皙細膩的臉上盛開了一朵嬌豔的血花。他手中的嗜血劍鬼使神差的暫停了下來。
繈褓中的嬰兒應該是餓了,那滴鮮血被那張柔嫩的小嘴,一抿一抿的變抿進了肚子裏。他紅色的眼眸竟然在那鮮血消失在嬰孩唇瓣間時,緩緩的退去,一點點恢複著墨色。
他召回嗜血劍,空手將小孩兒抱起,小孩衝著他展顏一笑,風雲失色:“餓了。”
他沒有用疑問句,隻是簡單的陳述了一下那小孩兒傳遞給自己的意識,抬起右手,嗜血劍露出一點點劍尖,靈巧的劃破了他的左手食指指尖,鮮血帶著他特有的墨色一點點被逼出:“不想死,就喝下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留下這個孩子,隻知道在那嬰孩兒將鮮血抿進去的時候,自己竟然不想殺戮了。嬰孩應該有許久沒有進食了,再不吃一點東西說不定就一命嗚呼,潛意識之中,他不想看見這孩子死去。記得剛剛小孩飲下了一滴鮮血,那麼自己便用用鮮血喂食。
將食指放進小孩口中,感受著小孩不斷的吸允,他抱著繈褓一步一步走出曾經的煙嵐山地界。
“我叫彼岸,這是我記憶中的名字,而你,從此便叫做,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