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門外傳來的這句話之後，蘇小汐重重一顫。
她臉色白了白，手指不自然的攪緊，瞳眸睜大，看向門的方向。
她一直在心裏怨恨的肇事者，此刻站在了門外，她沒想到這麼快就會跟她見麵。
門上安靜了幾秒，隨後黯然的聲音再次傳來：“小汐，你都不想見我了嗎？”
衛沁蘭的聲音低低的，明顯整個人的狀況就不是很好。
蘇小汐身體微僵，心裏竄過一陣陣冰冷的顫栗。
到了此刻，要見夫人的心態跟以前真的相差太大。
她心裏充斥著橫衝直撞的劇烈情緒，在敲門再起時，深呼吸一口氣，撐起身子，走過去開門。
她沒想到厲夜霆的母親這麼快知道了消息，並且回到了京都。
她心跳的劇烈，一雙瞳仁深諳，打開門的時候手指都在微抖。
當終於看到夫人那張依然美麗精致的樣子時，蘇小汐心髒劇烈碰撞。
她瞳仁縮緊，手指掐進掌心。
之前她都在想見到夫人會是一種怎樣的情緒，現在看來，她真的高估自己了。
隻要看到她的那一刻，蘇小汐就感覺心裏迅速的竄過一抹刺痛，好像同時看到了自己的媽媽。
看到了自己的媽媽躺在醫院那張冰冷的床上離世的情景。
她才幾歲，當時還小，可是卻感應一般的知道媽媽要離開了，在走廊裏哭嚎著，可是她父親根本不讓她進病房。
那幾天，她清楚的記得媽媽在病床上模樣，這一切的記憶，到現在依然格外清晰。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的這個人。
蘇小汐維持著開門的姿勢，手指緊緊的捏著門把，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脈絡浮現。
她臉色蒼白，就連身體都是僵凝的。
衛沁蘭一向優雅的妝容此刻也有些淩亂，她臉色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她看著眼前蒼白脆弱的小女孩，眼底滿是不忍和愧疚。
她艱澀的道：“小汐……你全部知道了當年的經過，是不是，很恨我？”
問出口了以後，衛沁蘭又覺得自己說的是多餘的廢話。
不管現在遠遙和夜霆調查當年的事情如何，在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認知裏，她就是當年撞死了她母親的那個人。
而她……自己也覺得是。
她眼角潮濕著，聲音更低了低：“我不應該這麼問，你當然恨我……”
蘇小汐一動不動，本來就酸澀的眼眶裏，又蒙上了一層潮濕水霧。
她的手指開始發抖，呼吸都變快了，眼底盈滿淚水，可是她死咬住唇，拚命的抑製著自己。
衛沁蘭看著本來雙眸都已經腫了的小女孩，這會兒又開始痛苦和傷心，心裏的自責更甚，更是心疼的難受。
她上前，伸手輕觸著蘇小汐的手：“小汐，我真的……”
“別碰我。”蘇小汐就像是觸了電一般突然的動了，連連後退。
衛沁蘭的眼底狠狠一傷，眼眶裏已經布滿了晶瑩的濕意。
蘇小汐看到了，心裏更加像是堵著棉花一般的窒息難受，她咬著唇，又後退兩步：“您別碰我……拜托……我……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怎麼麵對您……”
在這之前，她認為夫人是全天下最善良，最美好的夫人，也因為自己有這麼一個婆婆而慶幸，而感恩。
她們不過初見就覺得熟悉和親昵，在S市的半山別墅，夫人邀請她跟她睡在開一起。
兩個人仿佛沒有半分的距離感，她還像個小麻雀似的跟夫人嘰嘰喳喳說了好久的話。
然而，這一切的美好，到現在，想起來都變成了痛苦的根源。
蘇小汐退進了屋內，當看到這個母親的肇事者真的出現在這裏之後，她覺得命運真的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厲夜霆的母親，本該是她的婆婆，可是卻……撞死了她的媽媽……
最重要的是此刻她根本無所適從，看著這樣愧疚的夫人，她連狠話都說不出來一句。
身體都仿佛變得無力，搖搖晃晃的一軟，她直接跌坐在了地毯上。
衛沁蘭看著這樣的蘇小汐，就知道自己的出現給她帶來了多大的難過。
就是因為看到她這麼難過，自己的兒子這麼難過，所以心裏那個打算才更加明顯。
她上前，眼淚落了下來，卻更多了一抹決絕。
她在距離小汐幾步遠的位置同樣坐下來，她也無法撐住自己，看到小汐這樣，她覺得心裏像是灌進了鉛塊，又重又硬。
蘇小汐低垂著眼淚，身體抖顫，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了地毯上。
她的指甲緊緊掐著掌心，感覺自己無法抬頭看著夫人，每多看一下，自己就更難受一分。
衛沁蘭看著蘇小汐，知道這個小女孩的矛盾在哪兒，也知道她的痛苦有多少。
她是撞死她媽媽的人，她應該恨他，應該對她破口大罵，甚至應該會恨不得殺了她。
可是，她沒有，她隻是難過不已的哭，卷縮在地毯上，哭的像是一個小可憐。
越是這麼想，衛沁蘭的難過就更深。
她終究是善良的小女孩，所有恩怨在心裏分明。
可是偏偏因為她是厲夜霆的母親，她就無法對她純粹的追究。
她看著蘇小汐抱著膝蓋，牢牢的抱著自己，臉龐低垂著，悲傷不已的哽咽，嬌小的身影悲傷又蒼白。
她伸出的想要碰她的手還是收回了。
眼前的情況，恐怕說太多，都無法去勸慰這個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跟小汐還有沒有可能，但是哪怕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也不忍心這樣傷害。
自己做錯的事情，就必須要承擔。
她已經逃過了這麼多年，本來就已經是罪孽。
衛沁蘭自嘲的苦笑，擦幹淨了眼角的淚水，看著蘇小汐。
她清清嗓，眼神帶著決絕的認真。
“小汐，你聽我說就好，不用理我。”
“其實很簡單的，我明白，說其他再多的都沒有用，現在唯一能贖罪的隻有一種辦法。”
衛沁蘭的語速慢了下來，她無比愧疚的看著蘇小汐，然後緩緩的，一字字的認真開口。
“小汐……我……會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