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捏緊了手裏的錢包,冰冷的眼神射向無所畏懼的劉大寶。
“不識好歹!”
劉大寶鎮定地都不似以往,隨口應付了他一句:“就當是這樣好了。”
他這一刻隻覺得,在這男人居高臨下的視線中,他應該同唐楚一樣,不懼與權貴,不屈於錢財。這樣才配得上做她的朋友。
之後,劉大寶便再也沒有同季琛說上半句話。
終於,三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賀成彬從裏麵走了出來。
季琛就堵在了門口,迎麵就是一句:“她現在怎麼樣了?”
賀成彬懶懶地摘下口罩,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眼:“隻能說,命大!肋骨多處骨折,就差幾毫米就插進了肺部了!輕微腦震蕩,內部器官劇烈碰撞大麵積淤血,脾髒出血,腰部脊椎錯位,還有,小腿骨折了還用力走路,你們是不是不想讓她以後走路了!”
賀成彬難以想象,車禍後還硬生生堅持了一個多小時的女人,到底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在做什麼?生命就這麼不值得珍惜嗎?
季琛每多聽一句,心裏的震撼就多一分。這個死女人倒是挺能忍的。
“我知道了,以後會教訓她的。”
賀成彬一聽是教訓,心裏替那女人又覺得不值了。
“什麼時候醒過來還不知道呢,你到底是不是她的男人,就知道教訓,我都懷疑是不是你家暴!”
季琛聞言臉色青白交加,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了!
劉大寶發現季琛的臉色不對,連忙拉開了醫生,阻止了兩人的交火。
“那個謝謝醫生,我是她的朋友,請問她多久才能醒過來?”
賀成彬也懶得為一個病人就同病人家屬大動幹戈,於是轉過身不理季琛,一邊推著手術推車往重症監護室走去,一邊向劉大寶解釋。
“大概需要兩天的時間,病人的狀況還不是很穩定,期間我們還會觀察,如果發生緊急情況也不要擔心,醫院是二十四小時監護的。”
“好的,我們知道了,醫生,太感謝您了!”
賀成彬擺了擺手:“醫生治病救人,這是職責;對了,這是病人的手機,手術期間來過電話,就被我們的護士關機了”。
“好的,謝謝您了”劉大寶剛要接過手機,便被突然伸過來的一隻手給奪了過去。
“這是私人物品,應該交給我”。
季琛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著謊,劉大寶恨不得就把他虛假的身份給揭穿……為了唐楚,他先忍了。
季琛把唐楚的手機塞到口袋以後,看向窄窄的推車上躺著的女人,一米六八身高的女人,在寬大手術服的襯托下,顯得瘦瘦小小的;蒼白的麵色仿若死人的皮膚,呼吸機裏時不時地冒出水霧,緊閉的雙眼就跟再也不會睜開了一般。他不喜歡這樣。
他也不要看著這樣的女人。
季琛毫不猶豫地轉身便離開了。
劉大寶覺得莫名其妙,剛剛還說不走來著,這回沒人趕就走了!
他也沒有跟著進去重症病室,隻是站在門外,從玻璃那兒看著裏麵安安靜靜地躺著的小丫頭,心裏麵替她難過。
人的生命,怎麼會這麼脆弱?前兩天她還是生龍活虎地跟他說笑來著呢。誒!
季琛出了醫院之後,上了車,立馬給別墅裏打了一個電話。
張姨是唯 個通過了季琛所有考核之後留下的傭人,所以,季琛對她做事一般都很放心。
張姨接了電話,覺得很奇怪,先生一般都是下午才打電話回來吩咐晚餐的。
“張姨,這兩天你把東西收拾一下。”季琛說著將唐楚的手機掏了出來,開了機。
張姨一聽,以為季琛是要將她趕走,聲淚俱下的便開始哭訴。
“先生,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我可以改正的,不要趕我走……”
季琛聽著一愣:“張姨,你胡思亂想什麼呢?我讓你替我去醫院照顧一個人而已。”
“那先生你呢?”
“我不需要你操心,你先把東西收拾好,隨時叫你”。
季琛翻了翻唐楚手機裏麵的通話記錄,大多數都是這個叫許末的人,隻有幾通是邵景城以及其他無關緊要的人。不過,還有一個打了很多次,卻沒有備注的號碼。
季琛多掃了一眼,隨後就回給了許末。
剛響了一聲不到,就被接通了。
許末在宿舍裏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聽到電話響,立馬就接了:“阿楚,你現在在哪裏?我跟你說,我今天眼皮一直跳一直跳,我聽說今早去市中心的路被封起來了,還出了車禍,我都擔心死你了!我好怕是你!你跟我說,是不是那些人又找你的麻煩了,阿楚?你說話呀阿楚!”
季琛被嚷嚷的頭疼,卻是能聽得出來,是真心對待唐楚的人。
“我不是唐楚,但我可以通知你,你所擔心的事情,確實發生了!”
許末一聽那邊是男人的聲音,便更擔心了,眼淚一直在眼底打轉,聲音哽咽的厲害:“你把阿楚怎麼了,她發生什麼事情了?”
季琛麵色如常:“出了車禍,在清安醫院”。
許末麵白如紙,心裏的不安似乎得到了驗證,手下一個顫抖,將手機給摔到了地上。
季琛聽著那邊傳來‘啪嗒’的一聲響,緊接著便被切斷了通話。
真不經嚇!
她們不知道,她們一直擔心的人,麵對死亡有多麼的勇敢!嗬,不怕死的人呢!季琛也沒想到,他這輩子會遇到第二個這樣的人。
那些灰蒙蒙不願記起的歲月啊!
季琛聽到來來往往的車鳴,從記憶裏掙脫。濃墨般的眸子也漸漸恢複了清亮,再也沒有停留。
邵景城同許末一起在學校的門口打了車,直奔清安醫院。
一路上,許末不停地抹眼淚,感覺從華清大到清安醫院的路,似乎有十萬裏那麼遠。
那個電話裏的男人也沒有說清楚,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許末生怕唐楚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就拋下了自己。
縱使一向溫柔強大的邵景城,都不禁紅了眼眶。
他還沒有向她表白,他還沒有好好照顧她!不可以,怎麼可以……
邵景城十指交握,手指修長,指節處處慘白。
不知是什麼力量支撐著他,沒一會兒拿開了手,卻是伸向了許末的背後,輕輕地拍著。
“景城,你說,阿楚會不會……”
許末話還沒說完,就被邵景城搶了話。
“不會的,別亂猜”。
許末眨巴眨巴兩隻紅腫不堪的眼睛,把話往肚子裏咽,淚水流的更是洶湧。
邵景城不會安慰人,默默地攬住了許末的肩膀。
許末仍舊在斷斷續續地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