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他完全沒必要提的,做了她這麼久的心理醫生,他向來最了解她的性格,經曆了過去種種,她實在是太害怕失去了,很多事情,隻有他不說,她就不會問,兩人會一如既往的相敬如賓。
可是秦暮就是秦暮,他真的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一點都不懂得偽裝,或者說,他隻是不懂得在她麵前偽裝。
有時候想想,那何曾不是另一種不在乎呢?
連在你麵前撒撒謊,哄哄你開心,我都不想。
楚清抬起頭來看他,正好看到他滿眼的愧疚,那種眼神深深的刺痛她,刺得她連對視幾秒都堅持不下去。
“昨晚,我們沒發生什麼,我隻是……”秦暮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啞,他想著要解釋一下,但接下來的話,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該說什麼?
說他恨那個人恨得要死,卻又不可控製的愛得要死嗎?
從姓了秦這個姓氏開始,就注定了他的人生會比旁人來得順遂,甚至連光明大道都有人替他恭恭敬敬的全部鋪好,含著金鑰匙出生,鮮花和掌聲一路伴隨……
但他一直都不以為然,甚至中途還為了一個人想要輕易放棄,可是最後呢?那個人回報了他什麼?
楚清一直沉默著沒說話,好久才淡淡的開口,隻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是他嗎?”
沒頭沒尾的,秦暮卻知道她在說什麼。
秦暮微微低頭,勾出一絲絲恨意,“我沒想到他會來A市。”
這麼久沒見,再次見麵,那個人居然會是這樣的境況,所以太恨了,實在是太恨了,才會像發了狂一樣,每天像個小偷一樣的去看他,看完又覺得不甘心,憑什麼這個人背叛了他,卻還是要過得這樣的不好!種種情緒交織下,他終於在酒店堵住他!
才會有昨晚……
可他什麼都沒做,碰那個人一下,他都覺得惡心,他隻是不甘,憤怒加不甘,讓他想將那個人狠狠蹂.躪在懷中。
楚清確定了答案,拿著刀叉的手有些微頓。
“我知道了。”她說。
“我們……還要繼續下去嗎?”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她才終於說出這句話。
秦暮的心裏有個人,她一直都知道。
從在一起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向她坦白。
楚琛也跟她說過,秦暮以前的性子,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瀟灑不羈,混世魔王。
雖然流連花叢,不過那時候終究是年輕,根本就不懂愛情,看到身邊有個兄弟被一個女人折磨得要死不活的時候,秦暮還可以滿不在乎的笑著說:“若是世界上有個人能讓我變得死去活來,我肯定第一個掐死那人,眼不見為淨。”
直到這個人真的出現了,他不但沒有親手掐死他,反而用情至深,比所有人都愛得誇張,連星星都可以去摘,隻想把全世界的好都捧到他麵前。
愛可以讓人生,也可以讓人死,遑論是這樣具有毀滅性的愛情,他違抗家族,拋下一切的跟那個人在一起,那個人卻在壓力之下妥協,將他拋棄得徹徹底底。
愛過那樣一個人,愛得那樣的銘心刻骨,秦暮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的人了,楚清一直知道。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她才可以肆無忌憚的跟他在一起,沒有什麼感情的約束,兩個人就隻是因為孤獨,因為想要取暖所以在一起。
整整五年,他不僅是她的醫生,更是她的男友,一個人單槍匹馬走獨木橋實在是太辛苦了,所以在命運的安排下,他們兩個人才會湊在一起。
這種感覺是無法形容的,這五年,她已經無比的依賴他,信任他,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秦暮心裏的那個人還會回來,而且還是在這種境況遇到。
所謂的情淺緣深,大抵就是如此。
所以,既然那個人回來了,那他和她……還需不需要維持著這種相互取暖的關係呢?
秦暮沒想到楚清會問出這個問題,先是一怔,隨後立馬道:“清清,你不要多想。”他頓了一下,“我答應娶你,就一定會娶你。”
楚清一點也不懷疑這句話,她輕輕笑了一下,不想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其實這本沒有什麼好問的,自己的心,就隻有自己知道。
吃完早餐後,楚清起身將所有的餐具都收拾好,剛要起來的時候,走動兩步,就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悶哼了一聲。
“怎麼了?”聽到她的呼痛聲,秦暮跟著起身。
楚清剛想要說沒什麼,秦暮就已經麵露擔憂的來到了她跟前,他上下一掃,視線緊緊的定在她裸露的腳踝上。
昨晚狠狠撞了那麼一下,又沒采取什麼醫用措施,今早起來,已經腫起很大的一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滲人的慌。
秦暮見狀蹲下來,用手輕輕一碰,楚清就疼得“嘶”了一聲,秦暮立馬皺起眉頭,心疼的問:“這是怎麼弄的?”
楚清知道瞞不過,隻好如實道:“昨天扶你回家的時候,不小心扭了一下。”怕秦暮擔心,她又趕緊補充了句,“其實沒事的,隻是看起來比較嚴重。”
秦暮聽到和自己有關,身子立馬僵了一下,轉身就去拿車鑰匙,像個哥哥一樣的心疼道:“我送你去醫院。”
楚清忙說:“不用了,我塗點藥水就好了。”
秦暮卻不肯,眉頭越皺越深,直接不由分說的將她帶到了醫院。
掛的是骨科,坐診的醫生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老教授,他讓楚清先去拍了個片子,然後摸著楚清腫得很嚴重的腳踝,語氣帶點責備的看著秦暮道:“都傷到骨頭了,怎麼隔了一夜才來,你對女朋友也太不上心了。”
秦暮本就愧疚,被醫生這樣一說他眼中的心疼愈甚,楚清坐著,幾乎都快要被他的眼神灼穿。
受不了秦暮這麼愧疚,楚清立馬笑著對醫生說:“醫生,你誤會了,他對我很好的。”她很認真的強調,“真的很好很好。”
更何況這傷隻是看起來嚴重而已,其實沒這麼疼的,隻要昨晚秦暮沒傷到就好,她一點都不怪她。
秦暮的目光落在楚清身上,落在她說很好很好的眼神上,心髒就像被什麼東西猛然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