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知道,在他為了別的女人來問她討要孩子的時候,他有沒有哪怕一刻的想過,她有多少個夜晚都輾轉安眠,多少個夜晚噩夢襲身,就是為了他們曾經沒掉的那一個孩子。
樓月抬手抹了一把臉,臉上朦朧一片,濕潤一片,分不清……究竟是花灑裏的水,還是她眼睛裏的淚。
不過瞬而,樓月就笑了一下。
不會是她眼裏的淚,她的淚早就流幹了,再也沒什麼流的了,再流,就是血了。
洗完澡後,樓月爬到床上蜷著身子開始睡覺,床單被她扯下來,被套扯下來,就連枕套,也毫無例外的扯下來。
確定沒什麼地方有他的氣息後,樓月終於閉著眼睛睡下來。
這天之後,司蘅沒有回過家。
沈煙還住在醫院,所以樓月自然知道他待在了什麼地方。
門口已經沒有天天守著她的保鏢,她可以自由的在司宅走動,但也就僅此而已,司蘅吩咐了,她不能出這個大門。
就像個囚犯一樣,司家,就是她的囚籠。
樓月已經不止一次的提過她要去看方蕭蕭,她跟保鏢提,跟吳嬸提,跟方特助提,得到的通通都是:“司總正忙,等他回來再說。”
司蘅在忙著照顧沈煙,所以就連她要出門的這一個小要求都沒有時間聽是麼?
樓月覺得自己就像個幽靈一樣,她每天晃蕩在這個囚籠一樣的地方,比她坐的那三年牢還要難受。
誰都不會和她說話,連吳嬸也不會。
樓月一天過得像一年,上午她很早就會醒來,也不會幹什麼,隻是在床上裹著被子,一分一秒的數著時間過。
然後再到中午,下午,晚上,上床睡覺……
住在這兒,每每都還會想起曾經住在這個房子裏的一切,其實仔細看看的時候,樓月才發現這間房,什麼都沒有變。
她的梳妝台,去遊樂場夾到的毛絨玩具,都還擺放在原來的地方,還有她從花園拿來,擺放在床邊的幾盆花,開得很好,應該是每天都有人在澆花。
什麼都沒變,但偏偏就是麵目全非。
以前工作累了的時候,樓月覺得最美好的就是能回到這個地方,這兒有她布置的一切,鍾愛的一切,還有最愛她的司蘅。
樓月忽而想起司蘅在情人節寫給她的那封信,它被她鎖在了這個房間角落的一個小盒子裏,小心愛護,仔細珍藏。
但她走的時候,她沒有把它帶走。
樓月在那一瞬間突然很想去看看那封信的內容,或者說,她想去看看那封信是不是還留在那兒。
她想知道司蘅有沒有翻過,或者說,他有沒有在翻到的那一刻,偶爾想起,啊,我曾經,還跟一個蠢女人說了那麼多的我愛你,甚至,還被她記得那麼的深。
樓月還是沒去看,她的思緒在回憶從前過後,猛然就清醒過來。
全身開始冰涼,她躺到床上睡下。
其實這麼久了,何止司蘅不了解她,原來,她也一點都不了解他。
最後就隻能化成八個字,白白,喜歡了這一場。
樓月數著日子過,足足兩個星期後,司蘅才從他那忙碌的行程中抽身回家,後麵,還跟著沈煙。
兩個人進門的時候,樓月正在廚房煲湯,這陣子,她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可做,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煲湯。
仿佛有了一個可供期待的事情,把所有的材料都切好,準備好,然後把它們放進煲湯的器皿中,接下來要做的,就隻是等待。
耗著時間,雙目空洞,一點點的看著上麵的熱氣慢慢騰起來。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哪怕後麵傳來響動聲,樓月也毫無察覺,她的心思全撲在那一鍋湯。
還是吳嬸先反應過來,看到司蘅走過來,立馬就站直身子,大聲的叫了一聲:“少爺,沈小姐。”她還不忘提醒,輕輕扯了扯樓月的衣角。
樓月這才回過頭來。
若是兩個禮拜前,這個女人站在她麵前,她說不定真的會衝動得殺了她……
但是現在,她依舊恨,隻是被折磨得麻木了。
看著樓月的眼神,沈煙有些怯生生的,她的唇瓣沒有什麼血色,小步的挪了挪步子,躲到了司蘅的身後。
司蘅知道她在怕什麼,眸含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樓月沒什麼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她聽到司蘅問:“在煲湯?”
“嗯。”樓月又扭過頭,繼續看著那鍋就要燉好的湯。
司蘅的聲音有些冷,他笑一聲,“你的脾氣很大?”
樓月淡淡道:“嗯。”
終於徹底惹怒司蘅。
他厲聲道:“樓月,你以為我把你留在這裏是幹什麼的?你還以為你是被好生伺候的大小姐?在這個家,你不過就是一個傭人!”他吼,“滾過來,把湯給我盛出來!”
樓月神色沒什麼變化,她甚至連眼都沒抬一下,從櫥櫃拿出瓷碗就開始盛湯。
她今天燉的是蓮藕排骨湯,鍋蓋一打開,香味迅速的飄出來。
樓月順從的盛了一碗,然後端到司蘅的麵前。
司蘅帶著沈煙坐在餐桌上,沈煙一隻手還攥著他的衣袖。
“喂她吃。”司蘅冷冷道。
這個“她”,自然是指沈煙。
樓月剛要轉身的動作恰恰僵住,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喂這麼惡心的女人喝湯。”
沈煙……這個女人簡直是讓她惡心透了。
不僅那麼無恥的害了方蕭蕭,甚至,還不惜用孩子誣賴她,陷害她。
“很好,我會給醫院打電話。”司蘅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樓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全身的戾氣猛然卸下來。
“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三,二……”
“我喂。”樓月雙手放鬆又收緊,收緊又放鬆,最後她還是麵色隱忍的走到沈煙的旁邊坐下,她不能拿方蕭蕭的性命開玩笑。
“誰讓你坐下的?”司蘅突然厲聲道。
樓月拿著調羹的動作一頓,他的意思是……
讓她站著喂沈煙?就真的像一個連桌都不能上的傭人一樣!
樓月的氣息幾近不穩,她的腦仁被震得發痛,她被迫站起來,微紅的眼睛證明了她正在經受怎樣的一場屈辱,但她要忍著,死死忍著。
忍到死,也要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