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蘅好像壓抑了一下,才指著樓月頭頂已經快要滴完的輸液管,怒道:“你們醫院就是這樣做事的?居然連病人輸液快輸完了都不知道?”
護士紛紛對望一眼,想著輸個液而已,這個男人是不是對自己的女朋友太緊張過度了?
不過能住這種病房的都不是什麼惹得起的人物,更何況這個男人盛怒起來實在恐怖,這邊不過發個燒而已,沒什麼關注,確實是忘記了。
有個年紀比較大的護士道了聲歉,趕緊走上前來給她替換,“不好意思,換,我們立馬給這位小姐換。”
樓月感到自己的手背上的輸液管被扯了扯,針紮在她血管,她略微有些呼痛的嘶了一聲。
司蘅這才發現原來她已經醒來,看到她皺著眉頭,他立馬用眼神不鬱的看了護士一眼,示意,輕點!
護士小姐像立馬會意,就像對待個瓷娃娃一樣,戰戰兢兢的換完輸液瓶,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關門離開了。
樓月的眼睛被燒的通紅,她抬眸看向司蘅的時候,眼底還有些細小的血點,嘴唇微微的向下癟著,看起來柔弱得要命。
司蘅鮮少看到這樣的樓月,他的心幾乎快軟成一灘寧靜的湖水,湖水在他心上倒映出無數個倒影,或羸弱,或倔強,或賭氣,或撒嬌,或恬淡,或委屈……
這麼多的影子,在他心上,卻是完全相同的一個人。
是她,全是她!
“你怎麼會來?”樓月的嗓子好啞。
司蘅沒說話,結束那場會議後,他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就趕到了醫院,開車過來的時候,他幾乎還在想,昨天的事情,讓他微微有些懊惱,不該讓她那樣趔趄著身子上去,他就該把她帶回司家,不論她怎麼掙紮,扛著也好,打橫抱也好,也要帶回家……
省得鬧出這麼多事,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司蘅的目光轉向床頭上放在的那個已經被削好的梨子,大概由於放置的時間過長,它在空氣的作用下慢慢氧化,果肉已經變得有些許蠟黃。
他看了一會兒,才淡淡道:“梨子都削好了,怎麼不吃?”
樓月的聲音淺淺的蕩在病房,聽起來有些虛無,“我現在,已經不怎麼喜歡吃梨了。”
司蘅沉默了一會兒,他自然知道這個梨是誰削的。
“那你現在喜歡吃什麼?”
樓月將手枕在枕頭上,有些虛弱的輕笑了聲,“怎麼,司先生,你要去給我買嗎?”
司蘅目光淺淺,嗓音頗具磁性的道:“樓小姐,你想得倒是挺好,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幾乎無故曠工一天。”
樓月將被子一卷,頗有些不想和他談論這個問題,她的眼皮沉沉的,一言不合就要閉起來,看起來還想睡它個天翻地覆。
司蘅顯然也看到了,他坐在病床旁,俯身就把她旁邊的被窩往裏掖了掖,“我沒來找你茬,連身體都養不好的藝人給公司帶來不了任何利益,你睡吧!”
樓月頭重如千斤,雖然她覺得這個提議的確很好,但她還是多嘴問了句:“那你呢?”
司蘅冷冷看她一眼,一個區區醫院的凳子居然也能被他坐出一種雷霆萬鈞的感覺,“怎麼,你還管上我來了?”
樓月就知道自己不該多嘴問這句,對,不管他,隨便他要去幹嘛,哪怕他趁她睡覺的時候要把這棟醫院拆了,她都懶得管他。
想通了這一點,樓月幹脆直接翻著被窩背對著他了。
可能由於藥物的原因,睡意來得總是很快,很快,樓月就又閉著眼睛睡去了。
雖然睡得很快,但樓月睡眠很淺,她可以一頭就栽在枕頭上睡個昏沉,也可以因為一點細微悉索的響聲就起來。
窗外的夜色已經很濃,樓月隱約聽到外麵貓叫的聲音,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個小時,她隻是覺得自己好渴,渴得實在受不了,應該下床去倒杯水喝。
房裏的燈是關著的,靜靜密密的,一點響聲都沒有。
就在這時,樓月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拔自己輸液管的聲音,悉悉索索的,鞋子與地麵摩擦的聲響中,她微微眯了眯眼,細細看去,才發現床頭已經放了一瓶已經被輸完的輸液瓶。
不多不少,怕她輸入任何一絲空氣,有人準時而又準確的立馬把它拔掉了!
可樓月明明沒有聽到房門響動的聲音,那就一定不是護士,那麼,難道是有人還留在了她房間?
她腦海中幾乎第一下就想到了最後莫名其妙來看她的司蘅。
司蘅?
這都幾點了,他居然還沒離開?!!!
樓月腦海中突然有一個驚天的猜測,這個人在這白白等到這麼晚,難不成是怕她會輸入空氣,才會專門等在這,隻為準時替她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輸完的輸液管?
樓月現在的心情已經幾乎完全不能用複雜形容,甚至可以說是驚愕,這個男人,平常嫌她嫌得不行,高冷又易怒,什麼事都要亂發一通脾氣,還冷冷的推開自己說:“做我的床伴,你還不夠格”的這個男人……
他到底在幹嘛,深更半夜這麼閑得慌?!
樓月微微試探著把眼睛睜開,這才看到床邊已經沒了人,往沙發上一看,才發現那人已經雙手抱胸,頭微微低,雙目微閡的睡在了沙發。
月光淡淡灑在他的臉上,樓月這才看到他眼底下布滿的淡淡烏青,就這麼一望,竟然比謝白還有過之而無不勝。
就這麼睡,他不冷嗎?
他那麼大的房子,為什麼要大半夜屈身於這麼一個小小的病房?
樓月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去給他披件衣裳,如果披了,等他醒來,他肯定就知道自己中途醒來了。
如果不披……
突然,房間突兀的響起一陣鈴聲,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間極其響耳。
司蘅幾乎是立馬就醒過來,他蹙著眉頭,看了一下病床上安然閉著眼睛的樓月,按了通話鍵後,幾乎都沒管對方在說什麼,腳步極輕的就往外走。
司蘅咬牙切齒的聲音幾乎是從門外隱隱傳來,“差點吵醒她,你最好能有急事!”
樓月有些恍惚的睜開眼,淡淡的細碎月光灑到她的眸,她想,好了,這下大概是真的不用披了。
司蘅接了個電話後就再也沒回來。
直至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從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中,樓月才隱約知道司蘅口中的急事是什麼。
打開任何一台電視機,裏麵播送的都是謝白英俊而又疲憊的臉龐,他坐在最中間的座位上,一字一句的,闡述著這場新聞發布會所要發布的消息。
樓月怎麼也想不到,謝白不是開玩笑,那天他在酒店說的話竟然真的成了真!
尤記得,他那天挽留她,漠然而又隱含哀求說:“月月,隻要沒有顧清妍,隻要沒有她,你就能回到我身邊,對嗎?”
“隻要沒有她,對嗎?”
樓月當時沒有回答他,因為她想,沒有顧清妍,怎麼可能?
可是,就在昨天,謝白居然隻身邀了大幫媒體,大半夜的召開了一場全民公布的新聞發布會,鄭重其事地,公開結束了他和顧清妍的婚約關係。
由於顧清妍和謝白在公眾麵前的情侶形象實在太過深入人心,就在不久前,他們還紛紛攜手參加了一場關愛殘障兒童的慈善拍賣會,兩人如膠似漆,耳鬢廝磨的照片尚還刊登在雜誌封麵,如今男方突然來這麼一手,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