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宴驚魂未定的停在馬路中央,輪胎有微微青煙騰起,在地上拖下兩道極重的長痕。
方特助有些錯愕的看著馬路中央突然衝出來的狼狽女人,還沒來得及問坐在後座的司蘅是否受到了驚嚇,那個女人突然就衝到他們窗前,不停的用手拍打著他們的窗戶,語氣焦急的道:“不好意思,我們遇到了搶劫,能不能麻煩你載我們一程?”
汽車玻璃是單向的,外麵看不到裏麵,裏麵的人卻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外麵,方特助看到窗外居然是樓月嚇了一跳,他沒出聲,反而用詢問似的眼神看向後麵的司蘅。
司蘅本在車上閉目,這麼刺耳而又突兀的刹車聲自然把他吵醒,他顯然也看到了那是樓月,他不僅看到了,他還將目光伸向了不遠處的方蕭蕭,以及兩個麵目猙獰,看上去就是一時淫火攻心,粗魯的撕碎樓月現在襯衫領角那塊破碎布料的男人。
不過幾秒,方特助就看到有一股顯而易見的殺氣在司蘅眸中淡淡暈開,怕那人怒到身體,他趕緊打開車窗,恭敬的衝著樓月道:“樓小姐,您請上車吧。”
樓月驚訝的瞪大眼睛,顯然也沒想到碰到的居然是他們,方蕭蕭從不遠處簸著身子跑過來,看到司蘅也是一愣,身後那兩個男人匆匆追了上來,紛紛怒想著等追到這兩個臭婊、子一定要把她們拖回來痛打一頓,沒曾想等看到車上坐著的那個男人後,齊齊一愣,連要抽人的動作都不得不驚愕的懸在半空。
司蘅啊,鼎鼎大名,風雲都盡握在手中的大人物,平時連鞋都摸不到邊的男人,誰不認識?!
兩人都怔在當地,紛紛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他們不知道司蘅準不準備插手管這件事,還沒來得及動作的時候,就見駕駛座上的方特助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這話語氣很淡,看上去沒什麼興師問罪的意願,那兩人趕緊迅速而又仔細的報了名字,方特助像儲存份文件似的把這兩個名字在腦海中儲存起來,然後說:“好了,知道了,你們走吧。”
方特助知道司蘅定然很怒,但他從來不在人前動手,他喜歡在陰暗幽閉的地方,用盡所有辛殘狠辣的手段,將人折磨得求生不得,半死不活!
那兩人顯然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脫身,也沒再多問什麼,趕緊點頭哈腰的鞠了幾下躬,就爭相抱頭鼠竄的逃了。
司蘅雖然坐在後座沒說一個字,但他那眼神,簡直就像在拿刀緩緩把他們兩人在往死裏磨,若是再不逃,都感覺自己就快要被淩遲了。
車內開了一點暖氣,樓月坐在副駕駛,一臉沉靜的看向窗外,她的頭發雜亂,襯衫也被扯出幾個口子,她用手將布料緊緊扯在一處,才能勉強不讓胸前的風光綻露。
方蕭蕭顯然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身上布滿了灰塵,浴袍被扯開一塊,妝容都花了一大半,她坐在司蘅的旁邊,呼吸放輕,微微低著頭,有著不同於她平時爽辣性格的緊張與局促。
司蘅稍稍看了一眼她,猝不及防的甩過去一塊手帕。
方蕭蕭沒想到他居然會給手帕給她,他這是看到她流血了?所以關心她?她自然不會拿它去包紮手上的傷口,自顧自的把它當成個寶貝收到了自己的懷中。
司蘅毫不在意她到底要拿那塊手帕,他甚至都沒把目光放到她身上,隻冷冷道:“方蕭蕭,你如今可算是出息了?”
方蕭蕭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心想他肯定是誤會了,趕緊就把在王建峰那兒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在說到樓月原來早已錄音並且反嗆王建峰那一段的時候,她偷偷看了一眼司蘅的表情,心有些刺痛的想,這個人什麼都能掩飾好,愛一個人的表情,能不能也稍微掩飾一下呢?
司蘅盯著樓月看了很久,好半天才淡淡問道:“所以,錄音呢?”
這話一出,連方特助都看向樓月,樓月沉默了一會兒,好一會才說:“我沒錄。”
方蕭蕭震驚了,連身子都忍不住的向前傾,“什麼?!”
樓月把手機拿出來,沒什麼表情的摁了幾下,“我本來是想錄的,可按了幾下都沒反應,才知道早就沒電了,所以根本就沒錄到。”
方蕭蕭嘴巴張了好一會兒,仿佛不敢相信,“那剛剛前麵那兩個人來搶手機的時候你怎麼不直接給他們呢?他們如果發現手機裏根本就沒有這個錄音的話,就不會這樣對你了啊!”
白白被打成這樣,這個姑娘怎麼這麼傻,腦筋這麼轉不開彎呢?
樓月抿了抿唇,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倒是司蘅突然接住了話頭,這話明明是對方蕭蕭說的,但他卻擒著一抹不知名的怒意盯著樓月,“你覺得如果被王建峰知道根本就沒有錄音存在的話,沒了把柄的他,以後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你?”
方蕭蕭反應極快,登時猶如當頭一棒。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哪怕被打也要假裝錄音存在,樓月是故意的!!!
方蕭蕭看著樓月衣服上被扯爛的布料,被狠狠揪過的雜亂頭發,以及臉上那五個觸目驚心的手掌印,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樣居然是為了她,她們可以說得上隻是萍水相逢,可這個人心甘情願的被弄成這樣,居然全是為了她!
方蕭蕭之前甚至都弄不懂司蘅為什麼會這麼迷戀她。
樓月,拋開長相和她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恬淡氣質不說,這個女人簡直要什麼沒什麼,身世悲慘,地位卑微,還進過三年的監獄,這樣的人生,完全沒有一點再改造的希望,簡直都不能再用平庸形容。
可方蕭蕭現在看著此刻正坐在副駕駛一聲不吭的望著窗外的樓月,她的樣子很平靜,好像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應該得人讚揚的好事,她甚至都沒想把這個念頭說出來,就是這樣,她愛她想愛的人,恨她想恨的人,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不知道為什麼,方蕭蕭該什麼都比她好,可她偏偏就有一股挫敗感。
一種被打敗的挫敗感!
甚至司蘅都沒把她送到他所在的地方,而是送她回家,就像隻是順道搭救了下她,“下車,回家。”
這個人如此冷冰冰的說道。
方蕭蕭下了車,站在車窗前好一會兒,她才怯怯的說:“那樓小姐呢,司總,您要繞道送她回她的家麼?”
司蘅用一種與你何幹的表情看著她,方特助今天亦是伶俐異常,在司蘅還沒開口吩咐的時候,就將油門猛地一踩,連方蕭蕭的表情也沒再看,就連人帶車的離開了方家。
樓月本來還不知道方蕭蕭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回家?她當然是要回自己的家,不回自己家她還能去哪?
直至她發現路線居然越開越偏,和自己原本的路線差了十萬八千裏,她還沒來得及訝異的時候,方特助已經極快的把車熄了火,把她和司蘅一同送到了一棟應該和她扯不上半毛錢關係的豪華別墅。
僅坐在車上看來,這棟別墅共有三層,入眼就是花園,路用細碎的鵝卵石鋪成三道,前方是大門,左右一拐,則是兩扇精致小巧的月亮門,整體的風格看上去尊貴而又低調。
樓月絲毫不懷疑這就是司蘅的家,她詫異的是……
樓月轉頭看向後座的司蘅,語氣簡直莫名其妙,“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你家?”
司蘅的樣子平淡得嚇人,他很平淡的下車,很平淡的替她打開了車門,甚至很平淡的說:“你家太遠,車沒油了。”
樓月剛要反駁,司蘅看她一眼,又若有所思的道:“更何況,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回家……”他頓了一會兒,“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