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海揉了揉眼睛,“看來,我該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訴你了。”
顧芊雲盡量壓抑著自己狂跳的心,“好。”
“你確實不是我親生的,大概三十年前,我在路邊看見了你的媽媽,她走著走著突然肚子疼倒在路邊,我把她送去了醫院,她生下了你,但是她卻因難產去世了,她走之前,把我叫到床邊,讓護士把剛出生的你放在我的懷裏,告訴我,她沒有家人了,也沒有丈夫了,隻有你,但是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於是把你托付給了我,並且……”方大海說到此停頓了下來。
顧芊雲強忍著眼淚,她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看。
方大海頓了頓,繼續說,“並且把她的存款全都給了我,她說,她離開夫家的時候,要了一筆錢,我在遇到你們母女的時候,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老婆也離開了我,***媽把那筆錢給了我,讓我拿這錢去創業,以後好給你富足的生活,我收下了,後來我之所以那麼拚命,就是不想辜負了***媽的托付,那是她最後的積蓄,全都給了我……”
“***媽走之前,我把你放在她的身邊,她看著你,笑的特別幸福,直到現在我還能記得那個笑容,她真的特別特別愛你,她用手撫摸著你的臉蛋,笑著流眼淚,直到她去世,手仍然放在你的臉上……”
“你別說了。”顧芊雲用手擋著臉,眼淚刷刷地掉落下來,“別說了……”
其實從小到大,顧芊雲一直對自己的母親沒有什麼記憶,方大海也很少提到,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母親是這樣的。
“芊雲,對不起,這麼多年我都在隱瞞這個事實,是因為***媽去世之前交代我,不讓我告訴你,我也是真的把你視如己出。”
顧芊雲抬起頭,“你真的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嗎?”
“真的,我從來都是,我不騙你。”方大海說。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完成了我媽媽的托付,真的謝謝你。”
“芊雲,你的親生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方大海鼓起勇氣問。
“他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很有錢,非常非常有錢,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有錢。”顧芊雲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有錢’兩個字形容的最貼切。
方大海輕聲歎了一口氣,“有錢好啊,***媽給我的那些錢我是拿去創業了,但是現在也落得一無所有,人也成了這個德行,芊雲,這輩子爸爸不能照顧你了,如果可能的話,你還是認了他吧,起碼他能照顧你,也能在餘生履行做父親的責任。”
“我不會認他的,他不值得我認,他也不配做我的爸爸。”
這個時候獄警過來,說探視時間到了,方大海無奈地站了起來,顧芊雲注意到,他確實老了,連起身都要扶著麵前的桌子,那一刻她的心裏很酸,酸的不像話。
“爸,我過些天再來看你,帶著大大一起。”顧芊雲微笑著看他。
方大海連連點頭,“好,好。”
顧芊雲沒有想到,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方大海,一個星期之後,她得到消息,說方大海突然去世了,沒有一點征兆,是心髒病發作,他去世的時候是晚上,沒有人發現。
從方大海意外去世,一直到葬禮辦完,她整個人都是蒙的,好像在做一場夢,她不停地讓身邊的微微掐她幾下,看看疼不疼,她實在不能相信,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就在一個星期前,她還去看過他,他的笑容還那麼真實地存在她的腦海裏。
“芊雲,節哀順變吧。”微微嘴笨,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全程都陪在她身邊,三天三夜都沒怎麼合眼。
“微微,你相信他就這麼走了嗎?我不信。”顧芊雲的眼睛裏沒有眼淚,她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整個人就愣在那,所有的事都是身邊的人告訴她該怎麼做,她像個木偶一樣聽他們的擺布。
“芊雲,我知道這件事很難接受,但是你要學著去接受,老爺子真的走了……”微微說完背過身去,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顧芊雲看著眼前的墓地,這是方大海很多年前為自己買的,不過誰都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芊雲。”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顧芊雲轉過頭去,看見江牧深站在她身後,戴著墨鏡。
“牧深你來了。”
他緩緩摘掉墨鏡,顧芊雲瞬間就認了出來,這人不是江牧深,而是江牧寒,她正奇怪,江牧寒這麼快就能走路了?目光向下移去,看見他的右手拿著手杖。
“是我。”
顧芊雲聽見這兩個字,突然鼻子一酸,“我知道。”
這時真正的江牧深跑了過來,扶著哥哥沒有拿手杖的那隻胳膊,“芊雲,節哀。”
顧芊雲微微一笑,“你們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都跟我說這句話,可是我現在都不覺得他已經離開了我。”
江牧寒看著墓碑上方大海的照片,心裏感慨萬千,曾經,他是多麼希望有一天方大海為他的行為贖罪,他那麼想殺了他,想讓他死,可是這一天真的來到了,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心裏還有一些淡淡的傷感,整整十年,他活著似乎就為了搞垮方大海,搞垮方氏集團,今天,方氏和方大海都不存在了,可江牧寒的心裏卻並不能快樂。
也許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放下了仇恨,隻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謝謝你們能來。”顧芊雲十分淡定地說。
“雖然我不在,但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這件事一出,我就趕了回來,還好沒有晚。”江牧寒說。
顧芊雲淺笑,“來不來其實都無所謂的,來了反而會勾起你的傷心事。”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來,我怕你會想不開。”江牧寒小聲說道。
“我都多大的人了還想不開,再說我還有孩子呢,他爸爸已經不管他了,我要是再離他而去,那對他不是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