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胎動

第177章:胎動

他的眼睛宛如一灘幽幽的湖,帶著清晨涼的透徹的熹微水汽。時沐笙心頭一顫,匆忙直起了身。

陸瑾珩在她身後伸出手:“拉我一下。”

保持一個動作一整夜,就算是個鐵人,腿也該麻了。時沐笙用力拉裏陸瑾珩一下,對方堪堪起身,這才發現,他貼著枕頭睡的半張臉上滿是紅紅的壓痕,頭發亂糟糟的蓬在頭頂,皺著眉頭,和動不動就發起床氣的橙子有些相像。

時沐笙忍不住伸出手順了順他的一頭亂毛:“還能動了嗎?”

陸瑾珩點了點頭。

時沐笙拉著他站起來,小小的帳篷擠著兩個人,本來就分外擁擠,沒想到陸瑾珩剛剛一直起身子,那小小的帳篷頓時四分五裂,從出口處整齊的傳出裂帛聲響,也不知道經曆了多久風吹雨打的布料碎成一片一片,隻剩下了一個拱形鐵架子。

小白剛從帳篷裏鑽出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陸瑾珩緊緊的抱著時沐笙,兩個人的姿勢親密又曖昧。均是穿著睡衣,要說沒有什麼,鬼才相信。

小白默默的轉過了頭,輕輕咳了一聲:“那個……陸總,時總。開飯了。”

吃過早飯,開始出發,然而還沒有走多遠,寂寥無人的山路上又後駛來一輛麵包車,並且狂按喇叭。小司機打開車窗,麵包車突然衝上來,兩輛車並齊行駛,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探出頭來:“陸瑾珩,我家沐笙呢?”

是沈嘉霖。

陸瑾珩吩咐道:“停車。”

兩輛車停了下來,沈嘉霖打開車門,同時下來的還有荊啟,言蔚熙因為要守在總部,所以沒有跟來。“沐笙。”

沈嘉霖伸出手,給了時沐笙一個大大的擁抱:“找了你一路,可算找到你了。”

時沐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來話長,我耽擱的這兩天,項目正常啟動了嗎?”

“已經開始了。別擔心。”沈嘉霖抬了下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沐笙,距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我們做多再走幾公裏的路程,之後車都開不上去了,所以會徒步行走。”

小白問:“遠嗎?”

沈嘉霖歎了口氣:“十幾公裏的山路,崎嶇難行,走路的話……我怕沐笙會吃不消。”

“沒關係。”

時沐笙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笑道:“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嬌弱……既然做節目,那麼其他人和器械——”

“這個不用擔心,工作人員已經背著全部器械趕到了目的地。”

十多裏的山路,坑坑窪窪的,不用猜,工作人員也一定很辛苦。時沐笙點了點頭,道:“及時給員工發補助,不要有消極情緒。”

她說出這句話之後,陸瑾珩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時沐笙樣子仍然和以前一樣,但是這句話卻不像是她說的。籠絡人心這些事情擱到以前,時沐笙根本不屑做,如今卻如此自然而然,不止是陸瑾珩,連沈嘉霖都有些微微詫異。

一個人的改變,大多是經曆撕心裂肺之後,扒開血肉清除記憶的脫胎換骨,明明才隻一年的時間,時沐笙就像是敲斷骨頭再接上似的,整個人都翻天覆地。

沈嘉霖咳了一聲:“我們先走吧。”

眼前驀地浮現出時沐笙得厭食症的那段時間,她多麼的骨瘦如柴,整個人幾乎虛弱的隻剩下了一口氣。也是,從鬼門關走過一次的人,又怎麼會一點沒變呢?

人不是從娘胎裏生出來就一成不變的,生活會三番四次的教會她脫胎換骨。

還沒有到那段山路前,天已經黑了。兩道汽車的遠燈在世界中央晃來晃去,大山中的風刮的冷淒淒的。樹影婆娑,暗影籠罩進光束中,被熾亮的光一映,仿佛成了各色張牙舞爪的怪物。

“還有多久?”

陸瑾珩問。

“十幾分鍾。”

果不其然。十幾分鍾後,車輛行到一座山腳下,就再也走不下去了。前方有一條土路,許是剛下過雨,滿是泥濘。橫貫著一片山林中。白天還好,但此時是晚上,那片林子怎麼看都陰森森的。

小白已經嚇得哆嗦了起來:“我們現在要進去嗎?”

時沐笙掏出手機,不出意料的。沒有一點信號。她本來想聯網確定位置,在大山裏走路,很容易迷失方向,這裏隻有小司機一個半生不熟的當地人,萬一走了哪條岔路不對,極容易全軍覆沒。

沈嘉霖猶豫道:“要不然先在這裏紮營歇一個晚上?”

小白連忙附和:“好好好!”

但是帳篷已經壞了一個,這天晚上又冷的緊,顯然不太顯示。

荊啟跳到車上翻翻揀揀,竟然找到了一個登山包。

“要不然,我們先去前麵探一探路,有指南針,我大學的時候在部隊裏待過,不會迷路的。”

隻能這樣了。

沈嘉霖道:“我和你一起去。”

陸瑾珩卻不知道又從哪裏拿來了一個登山包,迅速的穿好了皮靴和裝備,不由分說的命令道:“你在這裏等著。”

說著抬手把一個手電筒扔給荊啟:“我們兩個去。”

沈嘉霖縱然腕兒再大,麵對這個前老板,也是沒有什麼話說的。於是他便留在這裏看著,沈嘉霖和荊啟沿著那條小路走了進去。

許是夜色太黑,時沐笙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不遠處的地方停了幾輛亮晶晶的東西,用手電筒一看。才發現是幾輛汽車。

“這是先趕去的人留下的。”沈嘉霖掏出手機,仍是沒有信號。歎了口氣:“早知道通知他們派人來接我們了。”

“沒事的。”

時沐笙深呼一口氣,多日來的晝夜兼程,讓她難得有了些許的疲倦。上了車,靠在座椅上假寐。

車裏放著一首歌,歐美的那種,溫柔慵懶的異域男聲在車廂裏緩緩流淌,時沐笙睫毛微顫,她竟然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肚子裏的小姑娘踢了她一下。

這讓時沐笙很震驚,懷孕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胎動,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以至於時沐笙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