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用睡了,因為長久以來繾倦在鍾睿瑤心中的夢魘,已經成真!
她用雙臂摟住兒子,將他的身子給壓到觀眾席的下麵。
“媽咪,那個人就是方令濤啊。”鍾巡艦小臉兒血色褪去發白,但還可以強製鎮定。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殺掉自己的大壞蛋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真是讓人感到太意外了。
有媽咪擁抱著自己,他不感到害怕,仰著頭,用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她。
鍾睿瑤用自己所能控製的最小的聲音對兒子囑咐:“你不要說話,不要動,就趴在這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暴露自己。”
在緊急的狀態下,應付恐怖分子突襲,類似的模擬演習她進行了不下數百次,按照道理來說,她不應該慌亂的。
可是,在以往的任何一次演練中,卻沒有哪一次是演練當兒子在身邊的時候,一個做母親的人應該如何應對恐怖突襲。
現在他們兩人隱藏在數千人的觀眾席中,方令濤根本無法分辨,他們還算是安全的。
不過這樣的安全也隻是暫時的。
怎麼能夠從危機中逃脫出來,讓兒子,還有這裏每個人都活下來,這是她的責任,可她卻想不到具體的辦法。
她從觀眾席位的縫隙中偷眼望去,看到方令濤正在台上踱步,居高臨下,用犀利的眼光掃視著下麵的觀眾席。
她急忙轉開了眼光,不敢同他的目光發生任何的接觸,生怕一個不留神,讓自己跟兒子的身份暴露出來。
方令濤真是神出鬼沒,才指使了手下的人在千裏之外搞出了一樁未遂恐怖事件,現在竟然又出現身在這裏,再次估計重施。
他說要跟軍方達成和平友好協議,這是單純的報複,還是另有目的?
自己這邊已經全部陷落了,那麼後台呢,奶奶那邊還都好麼?
鍾睿瑤低頭沉吟的時候,就聽到從劇場的某個角落中,傳來了輕微的聲音。
“喂……是不是110?……我們被劫持了……”
鍾睿瑤無法確定聲音的來源,但知道打電話報警的人應該是女人,距離自己並不算遠。
她心裏不由得焦急起來,這個時候打電話報警,這不等於是給火上澆油,刺激到這幫惡人的神經麼。
她很想找到那個偷偷打電話的人,但可惜,由於座位和人體的阻擋,她隻能大致分辨出聲音的方向,但不能準確地找到打出報警者的方位。
她努力地搜尋著,盡力找出那人並阻止她。
突然,從旁邊衝出一個黑衣蒙麵的男子,從在距離鍾睿瑤不到五米的座位上抓起來一個女人。
那女人抖抖瑟瑟的,手裏還拎著電話。
鍾睿瑤很想衝過去幫她,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雙方之間的力量對比懸殊。
她隻有一個人,一把槍,而方令濤那邊卻是數倍於自己的敵人。
槍聲響起,在這裏就是一場混戰。不但救不了這個女人,恐怕還要連累在場的人。
她的手放到槍柄之上,但她卻不能拔出來,更不能進行射擊。
她看著那個女人被連拖帶拽地弄到了舞台之上,她卻愛莫能助。
她將兒子緊緊地摟在懷中,同時在暗處嚴密地觀察著舞台上的動靜。
女人被拖到了舞台之中,摔到了當場。
方令濤蹲下身來,伸出手從她的臉上撥開了亂發。
女人驚恐地抬著頭,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無比,又令人心驚膽寒的男人。她知道他就是這群恐怖分子的首領,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行徑有多麼的魯莽和荒唐。
她追悔莫及,隻能抓緊自己的衣襟,將身體盡可能地縮成一團。
“你不應該報警的。”方令濤看著她,眸光冰冷無情,臉上是一片淡漠。
報警,就意味著外界可以掌握了這裏的人員數量,防守方位,乃至武器配備情況。這對營救很有力,但對方令濤而言,卻泄露了天機。
“我……什麼都沒有說,電話沒有接通……饒了我吧。”女人已經泣不成聲。
也許生存下來的希望隻有萬分之一,她在極力地為自己辯解。
方令濤唇角邪魅地勾起,用手撫摸著女人光滑的頭發,感受著她的悲傷和恐懼。
“多麼好的一個姑娘啊,漂亮的容貌,雙十的年華。”他仿佛一個詩人一樣發出了慨歎。
可是接下來,他從腰間拽出了手槍,一顆子彈就射到了她的胸膛中。
女人瞪著大大的眼睛,而後頹然倒地,胸前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了。
劇院目睹殺戮場景的人,都忍不住發出來驚呼。鍾睿瑤則身體擋住了兒子的視線,避免他看到這個血腥的畫麵。
很快有兩三個人跑過來,將女人的屍體給拖走了,還有人用拖布將血汙給收拾幹淨了。
方令濤他喜歡殺人,也喜歡幹淨,非常不願意他的鞋子踩到汙穢之上。
他負手站在舞台上,對著眾人說:“你們看到了,不遵守規則,下場就會跟她一樣。”
劇場中一片寂靜,仿佛這裏沒有人存在一樣。觀眾席上的人如同木偶一樣僵硬地坐在那裏,表情木然地看著方令濤,隻是他們的眼神中透露著恐懼。
方令濤殺一儆百的狠辣手段起到了效果。
鍾睿瑤從遠處看著他,方令濤果然就是方令濤,他在殺人的時候,完全是帶著陶醉和炫耀的表情,絕對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人性。
她越發相信了,如果方令濤知道自己的兒子在這裏,那麼他絕對不會讓鍾巡艦看到明天的太陽。
鍾睿瑤將兒子摟得更緊了,將他的頭壓得更低了。
她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周遭的情形,現在事態初發,方令濤這幫手下的人正是精神亢奮,戒備警惕的狀態。
這個時候敵人的布防是最為嚴密的,幾乎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體力和精力的消耗,人都會出現分心走神的時候。鍾睿瑤決定以逸待勞,等抓到敵人疏忽的漏洞,再見機行事。
她的想法很不錯,但是這一邊的方令濤卻不會配合她的想法,安靜地等在原地,而什麼都不做。
在殺掉那個女人之後,他不過安靜了片刻,而後站在台上用手朝著下麵一指。
他手指一勾,薄唇輕啟說:“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