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軍區領導,要她重返軍營,隻是涉及到她個人的軍籍和身份問題,鍾睿瑤可果斷婉拒,但是現在,她明白了,此次軍區司令之所以會親自麵見她,是涉及到了女兵營重新構建的問題。
鍾睿瑤現在感到迷茫,她如果拒絕了司令官的提議,那表明,她是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而辜負了組織的期望。這令她感到羞愧和臉紅。
下級服從上級,個人服從組織。這是身為一個軍人的首要紀律。
她不是軍人了,可是在她內心深處,依然受到這樣的思想的影響。
她開始猶豫不決了。
司令官表麵上不動聲色,但鍾睿瑤此刻神情的細微變化,已經統統落入到了他的眼睛中。
他嘴邊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雖然鍾睿瑤離開軍隊五年了,但是她的覺悟和素質,卻依然體現出了軍人的風範。
他相信,選擇鍾睿瑤出任女兵營的營長,這確實是一個英明的決定。
鍾睿瑤此刻心情處於糾結和矛盾當中,她在心中進行天人交戰。
而司令官清楚,他此刻應該做的事情,並不是對鍾睿瑤擺出長官的架勢,下達軍事命令,強迫她接受這樣的委派,而是要采取迂回的策略達到目的。
“你離開軍區也很長時間了,我現在陪你去故地重遊。”司令官微笑著,從座位上站起來,緩步走出了辦公室的門口。
陸淮寧還有走廊上的那些士兵,一看到司令官的身影,他們全體立正,進軍禮。
司令官平和對他們說:“你們留在這裏,我跟著鍾睿瑤同誌去女兵營轉一圈。”
說畢,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而鍾睿瑤、還有司令官的貼身警衛員,都跟在他的身後。
從軍部到女兵營,距離並不遠。司機開車的速度很慢,沿途的那些景物都是鍾睿瑤異常熟悉的,她有充足的時間一一詳看。
當車子到達女兵營後,鍾睿瑤跳下車子。
舉目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曾經居住過,而後來遭受到火災侵襲的那間宿舍。
如今,經過了整修和粉刷後,這間女兵宿舍已經煥然一新了,並且又有了新兵入駐到這裏。
跌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代新人換舊人。
接著,她看到從營地的操場邊,慢跑過來了一群女兵。
她們都穿著嶄新的軍裝,健康紅潤的麵頰上,洋溢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與活力。從這些身影中,鍾睿瑤恍惚中感到,自己好像是看到了數年之前,方才入伍的自己。
但是,這群女兵跑步的時候,態度卻不夠嚴肅,步伐也不夠整齊,整個隊伍顯得散漫淩亂。
她們一邊慢跑,一邊彼此之間嘻嘻哈哈地笑著,與其說是新兵在進行操練,倒更像是一群大學生們在校園中信馬由韁的閑逛。
目睹到這樣的狀況,鍾睿瑤不禁眉頭輕蹙,當年她在女兵營的時候,戰友們在訓練的時候,可是不苟言笑,神情嚴峻,步伐整齊,雖然是紅顏嬌質,卻昂首挺胸,可以同男兵的威武雄健相以抗衡。
怎麼教官也不出麵管一管呢。她心中暗想。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就看到一個肩上扛著營長銜章的年輕軍官,帶著三五個女軍幹從遠處怒氣衝衝地趕了過來。
“你們這是在幹嘛,態度嚴肅點。”這個年輕的軍官被女兵們給氣得臉色發紅,鼻翼急促地忽扇著,顯示了他的激動。“這裏是軍營,不夏令營,你們都是入伍新兵,要從嚴從難要求自己,有個軍人的風範。立正,稍息,不許笑。”
誰料,他不出來說這幾句還好點,這麼一說,女兵們卻反而笑得聲音更大了。
“長官,我們到軍營是要當軍人的,而不是整天踢正步,就是站軍姿當稻草人的好麼。”
“早知道這麼無聊,我大學畢業後不如去合資公司上班了,幹嘛來當大兵呢。”
“連笑都不讓笑,你以為你是專製的法西斯麼?”
這群女兵多是大學畢業生,心思敏捷,才智靈敏,說起話來不讓人,七嘴八舌地一吵,頓時把年輕的營長給頂了一個啞口無言。
他一張嘴根本說不過這麼多人。
“我現在罰你們圍著操場跑二十圈!”他雙手叉腰,對著女兵們發出來一聲暴喝。
“我靠,長官,操場一圈四百米,二十圈是八千米,你是準備要我們的命吧。”在大學中,體育課上女生不過是跑八百米而已,大家還感覺非常的勞累呢。這一下子直接要罰她們跑八千,女兵們立刻提出了抗議。
“下級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級。你們誰再敢搗亂,我就開除了你們。”軍官畢竟是年輕氣盛,火氣十足,說出來的話帶著狠戾的味道。
不過這下子,女兵們也確實有點害怕了。
她們中的大部分人大學畢業後,放棄了高薪或者舒適清閑的工作,選擇進入到軍營中,其實就是因為在她們的心中,參軍入伍是一個無尚光榮,而極其具有吸引力的事情。
她們向往著軍隊,崇拜軍人。
隻不過,目前她們在軍營中感到,現實和想象中的那種生活有些差距,故而大家難免泄氣失望,態度懈怠。
但是,她們沒萌生要退出軍隊的念頭。
今天,營長一生氣撂下的狠話,讓她們心頭一顫,頓時,女兵隊伍中沒有人再敢則聲嬉笑了,你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了主意。
眼見得他的威脅起到了效果,營長不禁得意起來,他決定要趁熱打鐵,一舉立下自己的威嚴,省得這幫女兵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後還跟自己對著幹。
“八千米,必須跑。誰不跑,我就開除了誰!”他扯著脖子吼道。
鍾睿瑤看到這裏,不禁一歎氣,這個營長年紀輕,又是個男人,所以不大懂得女兵的心理和生理,雖然說是治兵要嚴格,但是卻不是讓你生硬粗暴,肆意虐待士兵,這樣的行為,隻能讓官兵之間的關係愈加緊張。
這樣難怪女兵營如今管理水平不比往昔,而司令員要另外尋找人選了。
“如果你能出任女兵營的營長,我相信你可以扭轉這樣的局麵。”司令官一看到時機恰當,在旁邊輕聲地說。
“我能行嗎?”她心裏沒有底,不知道司令官憑什麼可以如此信賴自己。
莫非是陸淮寧假公濟私,在司令官麵前推薦自己,想著用這招棋把自己留在軍營中。
“不是,推薦你的人,另有其人。”司令官和藹地看著她,吐出了一個名字:“安琳琦。”
“竟然會是她?”鍾睿瑤輕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