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間已經快要到十一點鍾了。
鍾睿瑤感到自己的眼皮發沉,不時地打架。
還好,現在車子已經開到陸家大門了。她真巴不得馬上從駕駛室裏跳出來,一頭紮到床上去睡覺。
停穩了車子,她轉頭想喊穆朗皓,這時才發現,原來他也已經睡著了。
穆朗皓微微仰著頭,靠在椅上,下巴的輪廓線棱角分明,非常好看。他潔白的麵龐上,兩個烏黑的眼圈,顯得很突兀。
鍾睿瑤輕歎了一聲,這幾天因為劇組在搶戲突進速度,穆朗皓也隻能早出晚歸,每天工作時間超過十八個小時地奮戰在片場。
自己身為他的好朋友,兼職司機,責無旁貸地要跟隨在他的身邊,負責處理各種雜事。
穆朗皓看到她這麼辛苦,甚至連孩子都無暇顧及,也是非常心疼她,勸她不用每天跟著自己跑片場,他可以隨便去雇司機來接送他。
可是鍾睿瑤怎麼放心得下,還是不辭辛苦,不分晝夜地跟著穆朗皓跑。
在這裏麵她也有點小心思,她這麼早出晚歸的,跟著穆朗皓在外麵奔波,就可以盡量減少在陸家呆的時間,便可以避免跟陸淮寧遇到。
不知道為什麼,她分明沒有做虧心事,但每次跟他見麵的時候,她的心裏就如同打鼓一樣噗通噗通地跳,心虛氣短倍感尷尬。
夜很深了,陸家別墅裏的人應該都已經睡熟了,整棟樓房陷於漆黑和寂靜中。
她的眼光有意無意地從陸淮寧的房間窗口掠過,那裏也是黑黝黝的。
他應該也是睡著了。
她抬手輕輕地推醒了穆朗皓,把他從酣然中叫醒過來。
穆朗皓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左右看了看,才反應過來,此刻車子已經停在了目的地。
“明天我們可以多睡會兒懶覺了,我的戲份應該是快十點鍾才開始拍攝呢。”穆朗皓睡了半天,雙腿僵直發麻,他一邊晃著腿一邊對鍾睿瑤說。
“我先下車了。”
鍾睿瑤滿心惦記著一天未見的兒子了,所以等不及穆朗皓,自己先行一步,走進陸家,來到了二樓自己的臥室中。
推開門,她探頭一看,兒子趴在床上,被子已經被蹬到了一邊兒去。他圓鼓鼓地小臉在月光下,看起來就如同一個藕粉團子,光滑白嫩。
一絲亮晶晶的涎水掛在他的腮邊。
鍾睿瑤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這個小家夥,白天搞怪不說,到晚上睡覺也這麼不老實。
她將兒子輕柔地抱起來,把他的姿勢重新擺正,又把被子給他蓋上了。
“不要姑父,不要姑父……”鍾巡艦眉頭一皺,把頭往旁邊一偏,接下來,又睡著了。
不要辜負什麼?
鍾睿瑤一愣,感覺兒子說的話非常奇怪,小家夥的思路彎彎繞繞,大人永遠猜不透。
這個時候,突然她聽到了走廊中傳來了腳步聲。
應該是穆朗皓上樓來了。
走廊還是一片漆黑,剛才她隻顧急著看兒子,抹黑走進了房間,並沒有把走廊的燈給打開,她怕穆朗皓腿腳不穩,再摔個跟頭。
所以她從房間中退了出來,到了走廊上,摸索著尋找電燈開關。
她的手順著貼滿奢華壁紙的牆麵移動,忽然,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覆蓋壓住了她的手。
她心中一驚,想把手給抽回來,但是自己的手沒有抽回來,她整個的人卻被一下子給拉了過去。
陸淮寧淩亂激動的呼吸,就停留在她的腮邊。他身上的古龍香水,在幽靜的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的氣息。
上樓之前,她在車子中有意無意地朝他的窗口看了下,沒有燈光。她還以為他早已經睡去了呢,畢竟現在都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我在等你。”他低沉嘶啞的嗓音穿透了黑暗,在走廊中擴散。
陸淮寧很聰明,這麼多天鍾睿瑤的早出晚歸,他看在眼裏,心中就明白了是什麼緣故。這個女人,繞著彎走路,為的是躲開他。
他今晚偏偏就站在這個彎路口,讓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關於思念,關於離別,關於兒子,還有他們的未來,他想講的話這麼多,可這些話又隻能夠在她一個人麵前講。
“沒有用的,陸淮寧,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們之間再不可能了。”黑暗中,鍾睿瑤雪白的麵頰上流下了一道淚痕。
他們之間隔著的是她母親的墳,這是一個死結,永遠不會被解開。
她無法忘記,母親當時就是在樓下的大廳中突然撲倒在地,然後昏迷不醒,直到120到來後,才趕到了醫院中。
“沒有經過你努力,你怎麼知道不可能?沒有聽我的解釋,你怎麼就斷定無法繼續?你還沒有重新愛上我,就要放棄我了麼?”他的眼睛亮得如同璀璨的寒星,聲音中帶著痛惜與不甘。
即便他跟她之間橫亙著喜馬拉雅,他也無所畏懼,每一步都堅定地向上攀爬,就會成功翻越的。
可是此刻她的心卻是這麼的脆弱,好像是一塊玻璃,他稍微一用力,就會脆裂一樣。
他們的分開,不過是一個轉身,而他們的重聚,卻是水路迢迢,山路崎嶇。
她毫無信心。
“算了,陸淮寧,你我都放棄吧,這樣的日子太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人在命運麵前不得不低頭。”她的心五味雜陳,臉上淚水四溢,她已經分不清愛和恨了,她想靠近這個男人,但又很想逃離她。
她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自己再一次跟這個男人糾纏到了一處。
“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他低吼著,音量雖然不大,但那音波卻震蕩得周圍的空氣都在跟著顫抖。
“我們不是錯過了,我們是重逢相聚了。命運就是給你機會,重新跟我開始,還有我的孩子。”
“他不是你的孩子……嗚嗚嗚嗚……”她試圖否認。
但後麵,她還有話沒說完,但卻被他用霸道的吻給封印住了嘴巴,因為她說的每個字都刺激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經中。
她不用再說話了,她剩下需要做的隻是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