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司令是個城府而深沉的人。平日裏,薛構亮的那些小把戲,小伎倆,其實都一一映入到了他的眼中,但是司令官本著以靜製動,不打草驚蛇的原則,對薛構亮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過問。
但是這次,薛構亮竟然敢不經過集體討論,便擅自將一個警告變成了開除軍籍這樣重大處分,把一個優秀的特種兵戰士驅趕出隊伍,他這是觸犯到了軍紀的底限了。
司令官抓到了真憑實據,便當機立斷,將薛構亮的職務給一擼到底,從司令機要秘書的重職給撤了下來,轉崗成了京都軍區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名基層士兵。
這樣殺伐果斷的決定,令廣大指戰員都紛紛拍手稱快,薛構亮狐假虎威、盛氣淩人的官僚做派,早就引發了眾人的不滿。因此,司令官的處罰結果,獲得了群眾的一致擁護。
薛構亮是機關算盡太聰明,算到了他自己的頭上,他才將鍾睿瑤給開除軍籍沒有幾天的功夫,自己就遭到了報應。
同時,司令官簽署了最新的軍區公告,撤銷了薛構亮那份私自篡改的處分通報,恢複鍾睿瑤同誌的軍籍和職務。
這樣的喜訊傳來,對陸淮寧而言,真是比他當初被批準入伍的時候更為開心。
這一下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鍾睿瑤的軍籍被恢複了,自己跟她之間的誤會也可以開解了。
陸淮寧巴不得能夠馬上就來到鍾睿瑤的身邊,向她傳達這個好消息。但是,他現在卻不能實現這樣的想法。
軍區司令鐵麵無情,處罰公正,薛構亮因為他所犯下的錯誤而受到了懲戒,同時,陸淮寧也因為毆打上級,濫用暴力的行為而被通報批評並處以十五天的禁閉處理。
好事多磨,好飯不怕晚,等著自己出去之後,跟鍾睿瑤見麵的時候,把消息向她一說,兩人和好如初,什麼事情都不耽誤。
現在想來,自己那兩個金牌律師的損友,應該已經把鍾睿瑤給從警局中保釋出來了。她剛剛喪母,心情悲痛而低落,應該給她一個單獨療傷和修複的時間,等到她身心恢複一些,自己再出去之後跟她相見,一切水到渠成。
抱著這樣的念頭安慰自己,陸淮寧才能夠在鬥大的禁閉室中耐下心性,忍受了十五天的禁閉。
而這期間,陸家隻有陸奶奶來探望過他,而陸青山並沒有露麵。因為陸青山對兒子很是失望,鍾睿瑤在他的眼中都已經成了喪心病狂的惡毒女人了,可是兒子卻還癡迷留戀,不肯放手,這令陸青山大為光火。
十五年的禁閉期,終於熬到了盡頭。當陸淮寧被軍警從禁閉室中給釋放出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如同是在五指山下被壓了整整五百年的齊天大聖孫悟空一樣,掙脫了牢籠,重獲自由之身。
他走了出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先回家洗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換上幹淨的衣服,去見鍾睿瑤。
可是當他來到外麵,看到了等候在外麵迎接自己的那幾個人時,不由得愣住了。
陸奶奶、高勁、還有那他那兩個金牌律師,嘴巴超賤的損友。
人來的不少,可是此刻在他們臉上顯露出的神態卻是異樣的,不是興高采烈,不是歡心期待,而是慚愧糾結的神情。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是不是感到我被關了十五天禁閉,時間有點太短了,要被關上個一百五十天,你們才算是開心?”陸淮寧情緒大好,對著他們淡然微笑。
“今晚你們想去哪裏嗨皮泡妞都可以,結算賬單掛到我的名下。”陸淮寧不是喜好聲色犬馬的人,但他這個兩個損友卻是自命風流,淫蕩多情的種子,真幸虧他們兩個當年埋首苦讀,混到律師證,還算是過上了正經而體麵的生活,要不然,隻怕會成為新一代的花花公子了。
他伸手跟奶奶要車鑰匙,準備開車去找鍾睿瑤。
“你還是別去了。”一向是樂觀堅強,能打能鬥的陸奶奶此刻卻顯出了頹廢沮喪的神色。
“為什麼?”他心中一驚,奶奶曆來跟鍾睿瑤是一個戰壕裏的戰友,鼎力支持他跟她的婚姻大事,如今,怎麼會態度大變呢。
“鍾睿瑤已經走了。”
“去了哪裏?”走沒有關係,他把她找的回來就是了。
“到什麼地方去了,誰也不知道。”陸奶奶長歎了一聲,“她刻意要走,誰又能夠攔得住?”
陸淮寧以為奶奶是在跟自己開惡作劇的玩笑,說不定,下一秒鍾睿瑤就會從什麼不知名的角落中跳出來,鮮活動人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跟自己講述這麼多天來的心境曆程。
可是,現在看起來奶奶臉上的淒然和哀傷的神情表明,這絕對不是個玩笑。
怎麼會是這樣的,他不是已經把事情都給安排好了,讓高勁、讓他的律師朋友全力營救鍾睿瑤,他們這些天都幹了些什麼啊。怎麼會把一個大活人給弄丟了呢。
“按照你說得話,我們去保釋了啊。但是嫂子一看到我們,馬上就明白過來了,這些都是你安排的東西,所以拒絕跟我們再次見麵。”律師能耐再大,這當事人不配合,也是無計可施啊。總不能說,他們兩人帶著幾千萬的現金,丟到警察局當保釋金,然後端著AK47把鍾睿瑤從裏麵給劫持出來吧。
聽到這裏,陸淮寧就更奇怪了,如果說鍾睿瑤拒絕保釋的話,她就應該是好端端地呆在警察局裏麵,又怎麼會無緣無敵失蹤呢。
想到此處,他轉過頭來,將飽含疑惑與責備的目光投向到了高勁的身上。
高勁也是無奈,鍾睿瑤拒絕律師的保釋,是因為這兩個人是陸淮寧安排來的,但是並不意味著她拒絕別人派來的律師,對她的保釋活動。她被保釋出來了,公安局也沒有理由繼續扣人不放啊。
“別人是誰?”鍾家就剩下了孤兒寡母的兩個人相依為命,如今鍾媽媽去世了,隻剩下鍾睿瑤一個人,別人同她都無親無故的,誰還能出手幫她聘請律師?
“好像……聽說是穆朗皓……”高勁吞吞吐吐地答複。
陸淮寧的身子一晃,好像是被人給一拳打到了胸膛上一樣。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身體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石頭,從上到下,通體冰冷。
“不行,我有話跟她說。”他胡亂地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鍾睿瑤的電話號碼。
她的軍籍被恢複了,那份處罰通報的真相也已經被查明了,管他毫無關係,都是薛構亮這個混蛋一手而為的。
把話說清楚了,他們之間的隔閡就可以消除了,她就可以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來了,不是麼?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手中的電話傾翻在地,摔得四分五裂的,而陸淮寧的心也跟著碎成了一片一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