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舞

顏胤覺得今天的晚宴是他近幾年來參加過的最讓人煩躁的一場,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他不想見到的。

比如說那一邊與人談笑風生的褚墨,比如說與褚墨並肩而站的陸筱筱。當然了,他不是不想見到陸筱筱,而是不想見到陸筱筱和褚墨站在一起。

顏胤覺得自己挺委屈的,之前都說的那麼清楚了,隻要是陸筱筱肯跟著自己一起來,一切的後事或者是旁人的什麼眼光都交給他來處理。

可陸筱筱這女人,偏偏就是不聽他的話,偏偏就是還跟褚墨待在一起。顏胤看著那一邊璧人一樣的陸筱筱和褚墨心中一片苦悶。

事實上他早就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苦悶是什麼時候了,他或許經常會生氣或者是傷心,可是很少有苦悶的情況。

原因無他,生氣是因為很多事情不順心意,不能滿足他的想法,在這樣的情況下,事情解決了,或者是氣生完了,一切就會恢複如常。

而傷心,他以為傷心是因為麵對著無法改變的事實,或者是人力無法涉及的生老病死,或許是難以估量的自然災害所帶來的損失。他會為了親人死亡、朋友離散而傷心失落,也會為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傷心落寞。

可是苦悶是什麼呢?在顏胤看來,苦悶就是明知道得不到,明知道自己努力也沒什麼用,甚至是明知道一切都是徒勞的情況下依然放不下。

他之前跟陸筱筱說過,若是想要放棄你就放棄吧,隻有放棄一次你才會知道對你而言真正重要的究竟是什麼。

顏胤現在就是如此,陸筱筱就是那求之不得的珍寶,他想放下,想忘卻,可是偏偏做不到。

心頭是難以言說的苦澀,可是有時候隻要是陸筱筱在笑或者是在跟他說話,在這苦澀之中又能翻出一絲絲甜蜜,所以他才更加苦悶。

顏胤知道自己的目光一直到聚焦在陸筱筱身上,他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事實上他甚至還很感激這一次的晚宴,若不是在這樣人頭攢動的情況下,他未必有機會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陸筱筱,很多時候他即使是不為自己的形象考慮,也還是要為了陸筱筱的形象考慮。

他自己的形象就是那樣了,是丟在臭水溝裏都不覺得有什麼違和感的浪蕩不羈,可是陸筱筱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即使是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顏胤覺得她跟一般的小姑娘其實也沒什麼兩樣。

或許她隻是比一般的小姑娘多了幾分孤傲與陰詭,多了一些些為達到目的所做的小手段,可是她還是那般的天真,麵上是老到獨立的女性,實則還是帶著天真的小姑娘。

顏胤不想再繼續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深深淪陷的理由,他的年紀也不小了,最起碼比陸筱筱要大出好幾歲。

他以前的人生中做了很多的錯事壞事,走了很多的錯路歧路,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到現在一切都想通了,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是多麼的幼稚可笑,也知道自己曾經追求的東西是多麼的偏激執拗。

那些不光彩的、痛苦的回憶帶給他的好處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能夠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讓他能更加清醒地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他想通了,也有些來不及了。那麼多的經驗和思想都彙集在一處,他知道自己現在想要的就是陸筱筱,可是他還是無能為力。

人最難的,就是看透了一切之後的無能為力。

顏胤就是這樣,以他的角度,如果那個人不是陸筱筱,他或許還有爭取的可能,尤其是現在的情況,褚墨並不占優勢。

可那個人偏偏就是陸筱筱,她心裏是什麼,臉上便是什麼。即使臉上不是,眼中也是什麼。

顏胤自詡為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久,對人心的洞悉程度可想而知。他能看穿陸筱筱在想什麼,可是大多數的時間裏,他並不去看陸筱筱究竟在想什麼。

誰的心都不是鐵打的,那種拒絕的神態和眼神,若是看久了,隻會在心裏挖出一個巨大的洞。

在這一點上,顏胤覺得自己是遠勝於褚墨的。褚墨同樣能看得穿陸筱筱的心的,可是跟他不一樣的是,褚墨總是看的清清楚楚,一點都不回避。所以褚墨會被傷的更深,痛的更重。

顏胤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是一種讓人甜蜜的事情,完全沒有必要將自己搞到痛不欲生。

他如今心中坦蕩,既然對陸筱筱動了情,並且以一種無法挽回的姿態一發不可收拾,那便不用再收拾了。

他這前半輩子,學會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隨心。其實有的時候回想,雖然做了很多的錯事,可是當時他隨心去做的那些事情,現在回想起來也並不覺得十分的難以接受。

在這一點上,許書辛可以說是一個好老師。許書辛比他的年紀要大,當他還處在什麼都不懂的迷茫時期時,許書辛曾經說過。

不管你有沒有把握,做任何事都要隨心,人最重要的是跟隨自己的內心去做事,最重要的是看清楚自己心裏真正的渴求或者是期許,並且朝著那個方向一直一直努力。

這樣的話,即使是做錯了,即使是沒成功,將來回想起來也不會感覺到後悔。因為那是自己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選擇,所以自己是應該,並且是可以承受的結果。

很明顯的,許書辛就做到了這一點。他心中渴求的就是金錢和榮華,如今他做到了,擁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一切。

而他呢,做了那麼多事,過了這麼多年,現在回想起來,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許書辛的說法的,萬事隨心才是做人最重要的部分。

遠遠地,他看見許書辛朝褚墨和陸筱筱的方向走了過去,他舉杯,褚墨跟著舉杯,許書辛走了,陸筱筱拉著褚墨的手臂說著什麼。

褚墨笑了笑,安撫性地拍拍陸筱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