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筱筱笑了一下，表示自己能拿得住分寸。
這時候方成才抬起頭來，仇恨的目光釘子一樣射過來。褚墨側眼看他，並不放在心上。
口中的話是說給別人聽的，“方老，在我們開始之前，我勸您還是先做好準備。您兒子可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麼窩囊。”
方老眼中驚疑不定，他了解褚墨。即使是對手，褚墨也絕不會輕易說出汙蔑人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句都是真的，至少，絕不會是假的。
可是他的兒子一向收斂，方老萬萬想不到，方成才除了謀財，還會做什麼。
他極力爭辯：“成才雖然不是良善之輩，但是絕對和人命官司沒有關係。”
褚墨扯著嘴角，在陸筱筱掌中捏了一下。陸筱筱轉眼看他，褚墨貼著她的耳朵，“血肉親情，真的會讓人目盲心盲。”
這話雖然隻對陸筱筱說，然而褚墨的聲音並未放小。因此在場各位都聽到了這句話，也都明白這話中暗指什麼。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方老身上。
方老心中焦灼不安，臉上盡力保持冷靜。
警方開始細數方成才的罪行，從挪用公款開始，他就已經走上不歸路。而他開始挪用公款的時間，比方老知道的還要久遠。
因為挪用公款，造成的巨大損失無法彌補。所以私下裏開始非法的人體器官買賣，東挪西補，賬麵上並沒有明顯的虧空。所以也一直沒被發現。
直到近幾年，在警方的強力戒嚴之下，走失和非法買賣的人口急劇減少。由器官買賣而收獲的進項就顯得明顯不足。照著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他所有的幕後操作都會被人發現。到時候事情敗露，等著他的就是個死。
生死關頭，不得不鋌而走險。方成才的主意打到了褚家的身上。誰都知道褚家財大氣粗，哪怕是從褚家身上得到一點點利益，也足夠彌補他之前造成的虧損。
到這裏方老已經有些坐不住，頻頻喝水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慌。
這時候王飛插了一嘴，“阿墨的身邊哪是那麼簡單就能接近的？所以方成才拉攏了阿墨的秘書助手，安琪。”
下麵的話一字一句，“又在安琪即將暴露的前夕，狠心殺了她。”
方成才猛地起身，似乎遭到極大打擊。仇恨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他發出一聲極其尖銳的反駁。
“安琪的死，跟我沒關係。”
“跟你沒關係？”王飛冷哼，臉色沉下來，“你承不承認自己拉攏了安琪。”
方成才沉默著，半晌回複：“承認。”
“你承不承認自己在她死的前兩天，送了她一瓶白蘭地。”
“我認。”
“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因為引用了含有毒素的白蘭地中毒而死。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方成才驀地睜大眼睛，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我根本沒下過什麼毒。”
“那你做了什麼？”王飛聲音冷硬，麵對著凶手，整個人如同殺神一般冷酷。他看著方成才，“你能殺掉方木，又怎麼會放過安琪？”
“你放屁！”方成才爆了粗口，整個人緊緊繃著，“你們說我殺了方木，你們有什麼證據？”
即使是在此刻，方成才心中依然存在僥幸。他和方木對話的監控錄像已經被銷毀，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出現在這個地方？
王飛冷漠地笑了下，拿出一個什麼東西。方成才馬上神色大亂，就要撲過來搶奪。可他現在身處審訊室之中，和眾人隔著一塊防彈玻璃。
因此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盤錄像被放出來。
畫麵上是他和方木的對話，隻見他言辭激烈，意在逼退方木。方木不為所動，再抬眼時，方成才眼中的狠厲之色遮都遮不住。他最後看向方木的那個眼神帶著仇恨，幾乎將他吞吃入腹。
方成才咆哮著：“你們不可能得到當時的監控錄像！它已經被銷毀了！”
不可能，絕對是不可能的。連他都遍尋不著的東西，怎麼會被旁人找到？
“銷毀之前呢？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是誰銷毀的？”王飛的聲音像把刀，狠狠地刺在方成才心口。
“出來吧。”王飛說道。
跟隨著他的話音，一個人從房間的角落裏走出來，他太會隱蔽，以至於從開始到現在，方成才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是你！”方成才幾乎跳起來，連方老也被忽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
隻見出現的人眉眼低垂，在眾人的目光中抬起臉來。是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麵孔，聲音也是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陸筱筱心裏一驚，被身邊的褚墨按住肩膀。“看下去”褚墨說道，神色動作都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在銷毀監控錄像之前，我已經拷貝了一份。”來人不卑不亢，“相信眾人都明白，以我的身份，想做到這件事非常簡單。”
方老打斷他的話，神情激動，臉上青筋暴起，“你竟然會背叛方家！當初是誰言辭鑿鑿，說會永遠效忠？”
“我會永遠效忠方家。”來人看向方老的方向，鞠了一躬，“可方成才代表不了方家，同樣，您也代表不了。”
“鍾碩！”方老暴喝，怒火衝天。
來人正是鍾碩，他臉上的表情冷淡，態度依然恭敬。“我要效忠的是方家，而不是方家裏的某個人。”
鍾碩的目光遠遠地朝著陸筱筱這邊一瞥，隨即對上方老，“很抱歉，以現在這樣的情況，您和方成才隻會帶著方家走向衰敗。因此我按照自己的判斷，做出最合適的選擇。”
看著鍾碩的樣子，陸筱筱忽然就想起他之前說的話。
——如果陸小姐能帶方家平步青雲，我也會為陸小姐馬首是瞻。
當時以為這隻是個說辭，現在看來卻不得不相信。陸筱筱想知道，鍾碩的堅持到底來源何處。方家對他又是怎樣的存在。
“方成才你承不承認自己殺了人？”王飛問道。
方成才沒說話，一雙眼睛隻看著鍾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