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樂生的書房看上去更像是個高級病房。
書房一角整齊的擺放著各種醫療儀器，甚至還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張病床。
對於陸筱筱的疑惑，方樂生隻是彬彬有禮的笑著解釋道：“我身體不太好，孫姨他們比較怕我在家出事，所以準備的多了點，讓你見笑了。”
陸筱筱無聲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是好。
幸好褚墨及時開口，打破了她的小尷尬。
“先說正事吧，爆炸案的事情，你怎麼看？”
方樂生有些疲憊的捏了捏鼻梁骨，他自己扶著輪椅到檔案櫃前麵，精準的在占據半麵牆壁的檔案中取出一個全新的牛皮紙袋。
他把檔案袋扔到茶幾上，“這些是警方的調查報告，不過，這應該都是你讓人放出的煙霧彈吧？”
陸筱筱有些意外方樂生這樣的舉動，看他這樣子，要麼是早就預料到褚墨回來找他幫忙，要麼就是純粹出於個人喜好而調查了有關褚墨的事情。
前者還能說是為了幫助褚墨而不遺餘力，後者的話，站在褚墨的角度看來，難道不會覺得有些觸犯底線嗎？
褚墨臉上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他看都沒看那些調查內容，直接就對方樂生將自己的推測和打算和盤托出。
“管家給警方的消息，是說我可能得罪了黑社會，被人打擊報複。”
方樂生對這個消息並不意外，他接著說道：“但是實際上這些都是煙霧彈，你想利用警方錯誤的調查方向，讓真正策劃這件事的人以為自己暫時安全，露出馬腳。”
“對。”褚墨靠在沙發裏，抬手扯鬆了原本一絲不苟係著的寶藍色領帶，“王飛那邊已經在查了，但是有些消息，是他那邊查不到的。”
“你們啊，整天就會給我找難題。褚家員工那麼多，哪有那麼容易調查，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方樂生說完，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隨手從抽屜裏拿了兩片藥吃下去。
他動作自然的像是隨手吃了兩顆糖，以至於陸筱筱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剛才看錯了，人家的確沒吃藥，是在吃什麼牛奶片或者糖果之類的。
方樂生看著陸筱筱那懷疑自己眼睛的樣子，“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我隻是剛好到時間吃藥了，如果忘了吃的話，孫姨一會要嘮叨很久的。”
“抱歉，我還以為你在吃糖，因為你看上去其實挺健康的。”陸筱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又說回正事上，“你們倆都說可能是內鬼，但是這個內鬼到底有多少個，你們想過嗎？”
褚墨銳利的眉峰輕輕一挑，和方樂生對視了一眼，而後對陸筱筱鼓勵道：“繼續說。”
陸筱筱詢問過方樂生後，從他桌子上拿了紙筆，開始在白紙上做她的思路總結。
她先是在紙張的中心寫下褚墨的名字，隨後向右畫了一個箭頭，標注是“安保人員”。
陸筱筱指著那個標注解釋說：“能夠接近你的車，並且在短暫的固定日期檢查之間防止炸彈，那麼必定是你身邊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長期跟著你的安保人員。”
隨後，她又畫了一個向左的箭頭，標注是“管理人員”。
寫完這四個字，陸筱筱心裏也有些猶豫，但是想到褚墨以及她自己的安全問題，就不再遲疑了。
“安保人員跟你無冤無仇，不可能會主動對你做什麼。能找上他們的，多半是公司員工，會有膽子對你下手，最起碼也得是管理人員，一般員工誰會沒事想弄死自己老板呢？”
方樂生順著陸筱筱的思路說出他對這件事的推測，“褚氏管理層的人，如果私人賬目上有古怪的話，很快就會被上報。所以做這些事情的錢很大可能是來源於一個不受褚氏監控的人。”
“沒錯，整件事的幕後，應該是一個身在褚氏之外，又和阿墨有利益衝突的人。”
陸筱筱把左右兩個標注，以及褚墨自身的名字，都用向下的箭頭彙聚到一個空白的圓圈上，並且在圓圈外麵標注上“利益衝突，身份不明”這八個字。
她用筆尖在那個空白的圓圈上敲了敲，麵色凝重的說：“所以，內鬼當然要找，但是應該多方見麵下手。假如有人牽扯到涉及這三種身份的圈子，那他的嫌疑就非常大了。”
方樂生動作優雅的拍了拍手，“阿墨，你這個老婆娶的厲害了。”
多少人娶回家的富家女都隻是個腦袋空空的花瓶，除了會逛街刷卡生孩子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褚墨這次閃婚，倒是閃了個才貌雙全的回來，真是賺了。
陸筱筱被人表揚，身為她丈夫的褚墨雖然說不上眉飛色舞，但明顯心情舒暢。
他抬手攬住陸筱筱的肩膀，眼底頗有些得色的說道：“調查方向筱筱都給你分析完了，我等著你的結果彙報。”
方樂生痛快的說：“行，過兩天給你。”
褚墨卻搖頭道：“太晚了，我今晚就要。”
“阿墨，方先生身體不好，晚兩天就晚兩天吧，畢竟這件事急不來的。”
陸筱筱有些擔憂的拽著褚墨的袖子，方樂生這種看上去仿佛下一分鍾就可能倒地等急救的人，催得太緊她實在是太有負罪感了，萬一累出什麼事來怎麼辦？
褚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就這麼火大。
他板著臉說道：“公司論壇我可以說關就關，要是他們再把事情鬧到其他公眾平台去呢，那時候你拿什麼證明你的清白？”
輿論這種東西，他可以壓製一兩次，卻不可能做到次次都壓得下去。
這個時代，最容易利用的是網民，最不負責任的也是網民。隻要有人成功帶起節奏，而他們又沒有足夠的證據反擊，那麼陸筱筱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這次的論壇事件，對於褚墨而言，就是個提醒他需要盡早解決這件事情的警鍾。
陸筱筱沒想到褚墨會這麼著急的在上班時候跑來找方樂生，其實都是為了她。
她心裏湧過一陣暖流，看著褚墨的眼神中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最後陸筱筱也隻是對褚墨說了一句“謝謝”而已。
或許，他這樣著急，其實隻是不希望她這個“麻煩”再製造更多的麻煩，也免得她破壞了褚家的名聲吧。
褚墨等了半天，卻隻有這麼泄氣的兩個字，皺眉問道：“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