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屋子中的顧晟睿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外頭的清清喊了他幾次,他也沒有走出來一起吃晚飯。身上裹著濕乎乎的衣服,他根本不願意換下來。顧晟睿在用這樣的方式懲罰自己,他想要提醒自己,他剛才傷害了兩個他的家人,他很為難,答應了永遠都不會離開的,那麼現在呢?該怎麼辦?他到底該怎麼辦?
他的過去,他的孩子,他如果不回去,就真的永遠也見不到了。
清清就守在顧晟睿的房門外頭,等了許久,揚聲問道:“大風,你要不要把衣服換下來?”
顧晟睿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端坐在椅子裏,透過窗子看向外麵,對於過去的事情,大腦中一片空白。醫生說顧晟睿的腦子裏麵曾經就受過很嚴重的傷,他像是這樣失去記憶,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從前的記憶都去了哪裏呢?後來的呢?
醫生說他的大腦多次受傷,這一次記憶是否能夠恢複過來也是個問題。的確是這樣的,顧晟睿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失去記憶多次了,所以這一次,他才能夠這樣徹徹底底地全部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什麼都記不起來,什麼也都放下了。
原本以為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徹徹底底地重新開始了,但涼夏和阿諾的出現,改變了他的太多看法了。
雖然忘記了,但時他真的有自己的家人。涼夏離開的時候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心頭,他難以忘記。那些看似詛咒一樣的話語,反反複複地在她的大腦中回蕩著,別人可能都沒有當真,但是他不行,他就是受到了影響的。
幾乎一晚上沒有睡著,顧晟睿坐在窗口看了一夜的星辰,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又是晴朗的一天。如果他們沒有找來的話,自己今天應該和以往一樣的,去海中捕魚,然後安心地工作一整天。
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一年了,在大腦中就隻有這樣的記憶,所以,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好像已經過了一輩子了。
清清自外頭輕聲問道:“大風,醒了嗎?吃早飯了。”
顧晟睿打開了房門,瞧著站在門口的清清,默然地奔向桌邊,可是瞧著一桌子的早餐,他卻說什麼也沒有了食欲。昨天晚上就沒有吃飯,理應餓了的,可是現在竟然絲毫沒有胃口。
那兩個人已經到了嗎?昨天的大雨對他們有沒有影響?他們現在還好嗎?
顧晟睿總是會忍不住想這些問題,不知道涼夏的頭上受傷的地方是不是嚴重,她有沒有生氣,看見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很失望?
大腦中反反複複地回想分析著這些問題,一旁的清清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她無奈地放下了筷子,而後柔聲問:“不然,回去吧?”
顧晟睿聽到回去這個詞語的時候,仿佛什麼東西和自己的內心深處猛然地撞在一起,回去?好像這個想法自己已經產生了呢,他要不要回去?要回去嗎?如果回去了會怎樣?不回去的話呢?
清清捕捉到他臉上變化的神色,再道:“不然你也不會向眼前那樣生活下去了。”
“對不起,”顧晟睿回應道,因為當初他真的答應過清清,從此以後都不會離開了。可是現在看來,這樣的承諾真的太草率了。因為過分地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所以特別不希望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因此呢,就自欺欺人地許下了那樣的承諾,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好像不是那個樣子的。她的家人看上去不錯,單純善良,也有著自己和諧的生活。
顧晟睿微微垂了頭,對清清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可是,轉念一想,現在回去,還能夠會得到最初的樣子嗎?他有些怯懦。
“算了,以後再說吧,這件事情暫時不要提起了。”顧晟睿說著,還是拿起了碗筷,簡單地吃過幾口飯之後說:“今天不是要去收貝殼嗎?昨天網已經撐起來了。”
“好,”清清便隻好垂眸跟著吃起飯來。
一夜沒有休息過的顧晟睿心思混亂,但是沒什麼,反正現在的工作並不是很累,所以一切都能夠支撐地起來。
他匆忙收完了所有的網後,將收好的貝殼類全部裝在了袋子裏。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整天,但凡是瞧見了海水或者偶爾停下來的時候,便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了涼夏的那一個吻,而後竟然會不自覺的心亂如麻
原本很快就能夠完成的工作,他卻足足做了一整天才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許的收獲。
晚上,趕回漁村的時候,路上碰到了村民,大家全部都會繞著他走,不會和他靠近。因為,就在昨天開始,所有人都在傳言,顧晟睿並不是海神賜給他們的禮物,而是一個惡魔。因為阿諾離開的時候揚言說,還會再來。他們就連一個阿諾都打不過,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一個都打不過,這樣的話,豈不是會全村都被打死為止?
甚至已經開始有人暗中作祟,攛掇大家讓顧晟睿離開。有人找到了清清,希望她能夠趕走顧晟睿。一時之間,原本的崇拜全部化為須有,所有人都開始用眼神或用神色下了逐客令。
就是這樣的,根本就沒有什麼信任和和諧可言,原本以為的和諧共處,到現在也變成了深究不起的懷疑和指責。
顧晟睿開始懷疑起來,自己原本所有的堅持到現在為止都開始蕩然無存了。因為所有人都在朝著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著,他原本認為的淳樸和自然,似乎也在慢慢地消失掉。經受不住任何的考驗的淳樸,消失殆盡。
一天一夜,又是一天一夜,時間慢慢地流失,他還在猶豫,涼夏離開的時候說:“隻給十天的時間。”十天,並不是很長。
第八天,顧晟睿已經不能像是以往一樣正常地生活了,他已經開始不再餓了,沒辦法停下來,就隻能部分白天不管黑夜地幹活、幹活,幹各種各樣自己能夠完成的活。
清清將一切都瞧在了眼中,終於在第九天的清晨,她拽住了正在忙碌的顧晟睿,將他拖到了桌子邊,而後認真地說:“回去吧,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可是你呢?”
“離開可以,帶著我一起吧。”清清卻突然說。
“可是你?”清清從小就出生在漁村,從來也沒有離開過漁村半步,她離開了漁村之後要怎樣生活呢?
“我怎麼了?我要跟著你一起,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清清死死地盯住顧晟睿,像是在等一個答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