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走了一路,終於在傍晚十分,他們到達了工廠。
為了探求到最真實的消息,涼夏來這裏之前特意交代阿諾,做好保密工作,不要告訴任何人。
他們倆走進工廠的那一刻,涼夏好像就已經找打了工廠負盈利的原因了。
才五點鍾,整個工廠已經大門緊閉了。隻有門口處有一位看門的大叔,正坐在屋子裏看電視。就連阿諾已經將大門打開,他都沒有發現。
後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誤會,他們倆才繞了回來,敲了半天的窗戶,那位大叔才從床上爬了起來,操著當地口音,疑惑地問:“找誰呀?下班了。”
涼夏忍不住問:“這裏幾點下班啊?”
“四點鍾就都走掉啦,四點鍾下班。”涼夏與阿諾麵麵相覷,在城市中,最早的下班時間是五點半,可是在這裏,一個無人管轄的,隻能靠提供數據來監督的工廠中,竟然下午四點鍾就下班了。
“那早上幾點來?”涼夏繼續試探。
“十點鍾啊。”大叔倒是毫不避諱,回答完了以後,才揚聲問:“你們找誰呀?”
“大叔,我問一下啊,這裏每天有多少人在生產啊。”
“十幾個啊,大家都在做農活,忙的很,工人都請不到的。”大叔說完後,終於醒了,提防地瞧著涼夏和阿諾,帶著些怒氣地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事情嗎?”
“我找你們廠長,”阿諾蹙著眉頭說:“你現在通知他過來啊,就說總公司老板過來了。”
“噢,”大叔終於從床上挪了下來,穿起拖鞋後,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不過,他倒是並不像阿諾想的那樣,替他們去找人,隻是揚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村莊說:“你去那裏,村口進去,道南第三家就是啦。好找的很,他們家的院子最大的。”
涼夏忍不住歎了口氣後,轉身朝外走去。這就是顧晟睿認認真真選址之後的工廠,像是一個垃圾廠一般,材料隨意堆放,守衛人員絲毫起不到任何作用,每天工時短,工人數量少。這樣的工作態度,難道不是在熬工時嗎?他們巧妙地將一天中最熱的時間避開,躲在這裏避暑,空氣涼爽的時候就會忙農活,這樣一直持續下去的話,這間工廠能盈利就怪了。
他們走了十五分鍾,終於趕到了廠長家。的確容易認出來,廠長家的房簷上扯起了一塊牌匾,其上竟然寫了:顧晟睿三個大字。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哪有人會在房子上裱這三個字的。
涼夏和顧晟睿進了院子後,阿諾揚聲問:“有人在嗎?”
還是隔壁的鄰居告訴他們,人都去地裏了。
涼夏更加無奈了,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組織呢?人去了地裏.......
顧晟睿的所有企業都那麼有力度和發展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個存在呢?
他們在門外一直等了兩個半小時,所謂的廠長先生才回來。直到涼夏見到了廠長本人,才徹底暴怒。據阿諾彙報,當時無論是選址還是選擇廠長都是顧晟睿決定的。那麼,站在他們麵前的,這位禿頂的,穿著藍白相間校服衣服的老頭,難道就是顧晟睿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人?
看上去,那校服應該是家中孩子不穿來了的衣物,所以說,這到底是怎樣的裝束呢?
涼夏覺得大腦嗡嗡作響。
得知了涼夏的來意以後,對方才自我介紹說:“您好,我是田如意。”
就連名字也透著濃濃的樸實感,涼夏無奈地谘詢了整個工廠的經營狀況。田如意坐在房間內和涼夏交談著,而他的妻子,在門外的廚房忙活著為他們準備晚飯。
了解了所有的情況以後,涼夏終於明白了顧晟睿最初的用意,不由得為他點讚。顧晟睿,之所以在這裏建廠,是因為田如意的兒子,他的兒子多年前是顧晟睿的下屬,但是一次出差時,除了車禍,丟了性命。
顧晟睿親自查明了他的家庭地址後,孤身一人來到了這裏。涼夏隻是聽阿諾說當時他雇傭了一輛直升機,但是就連阿諾也不知道,當時的顧晟睿竟然運送到這裏滿滿一個直升機的物品。農家地裏的種子、農藥,以及適應這裏環境生長的藍莓樹苗。
他希望做自己能夠做的,彌補自己員工的離開。到了這裏以後才發現,原來所有人都是質樸的,所以,最終臨時決定在本地建廠。一來能夠保證大家的長期收入;二來,可以生產貨物,就近發貨。
原來,對於顧晟睿,他們有那麼多的不知道。
他說過的,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一切都無所謂的。涼夏在那個村莊的小路上,終於迎著夕陽哭的泣不成聲。
阿諾跟在她的身後,抿著唇,柔聲安慰:“他做了這麼多的好事,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都得相信,他肯定沒問題的。”
真的會是這樣嗎?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沒有一丁點關於他的好消息,醫生每每提及到他的病情,全都用:我們已經盡力了這樣的話來搪塞。就連醫學也不相信它能夠醒過來,到底要涼夏怎麼放心的下去呢?
就算到了現在,他也隻是被說,腿可能會有截肢的風險。
顧晟睿,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真的就快要撐不下去了呀。
阿諾輕歎口氣,在涼夏的身後拍了拍涼夏的肩膀後,繼續安慰:“其實醫生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把能做的都做好,剩下的,要靠運氣了。很多時候人不得不聽天由命。”
顧晟睿,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好好地認識最真實的你,你並不是痞氣十足的霸道男人,也不是整天隻知道幼稚的家夥,而是一個真正的好男人,你又那麼多的好,為什麼不叫別人知道呢?
田如意廠長說,顧晟睿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人。而對於涼夏來說,顧晟睿何嚐不是他見過的,最好的男人呢?
回想起顧晟睿出事當天他們吵過的那一架,直到現在涼夏也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就在他最後的清醒時刻,記住的都隻是涼夏在和他生氣,在說他們要離婚。顧晟睿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涼夏,我們不要離婚。
為什麼當時不能理智一點呢?現在為止,涼夏似乎說過的最多的就是:為什麼。為什麼這些事情要發生在顧晟睿的身上?為什麼當時幸福握在手裏的時候不知道它又多好?又是為什麼,她要那樣對顧晟睿。
可是,這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都是無解的。它不像一些有解的數學題,不是寫一個:解字,最後都能夠有答案的。它是那種根本無解的,不管你繞了多大的彎,最終能夠寫在紙上的,無非是兩個字: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