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晟睿是一個多麼討厭的人啊,從阿諾跟他的第一天起,就無時無刻不想揍他一頓。全社會都討厭的人,閻王爺一定也討厭極了,所以他肯定已經和黑白無常交代過,這個叫顧晟睿的,看見了就繞著走,一定別讓他來煩我。
阿諾努力地勸說自己,顧晟睿一定沒事的,一定能夠活過來。再說了,他可是皇帝命,是有神靈保護的,一定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死掉。
阿諾日常是不迷信的,可是此時此刻,就在這一瞬間,他失去了全部的理性。不論神佛,哪怕鬼魂,隻要能夠保護顧晟睿的,這一刻他全都相信,讓他做什麼都行,隻要讓顧晟睿醒過來,隻要讓他活著。
涼夏拽緊了顧晟睿的手,哭的泣不成聲,她沒辦法欺騙自己。眼淚滴落在顧晟睿的身上,也許是因為有些癢,他竟然真的緩緩地張開了眼睛。
“啊,顧晟睿!”看見顧晟睿張開眼睛,涼夏擔心地攥緊了他的手,柔聲問著:“你怎麼樣?怎麼樣?哪裏疼?”
顧晟睿扯了扯嘴角,努力地擠出了一抹微笑,而後柔聲道:“幹什麼呀?一個兩個的這麼嚴肅,咳咳咳......”隨著他的咳嗽,血從唇角流出,他的嘴巴裏都是血,看的涼夏觸目驚心。
“顧晟睿,你別說話,我們就快到醫院了。”
顧晟睿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他回握住涼夏的手,可是過於虛弱,竟然沒辦法握住:“涼夏,我愛你。不離婚。”
在最後的關頭,顧晟睿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他始終知道自己的心:說什麼也不要離婚,他還想要幸福美滿的生活,想將來帶著涼夏和孩子們一同去海邊玩。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擁有再高的身份地位,再多的錢,再好的條件,卻沒有真正愛的人和自己分享,又有什麼用呢?
“不離婚,說什麼也不離婚了。”涼夏抽泣著,真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多留顧晟睿一會兒,為什麼非得這麼任性,應該多聽顧晟睿解釋的,不是嗎?
如果當時留下他,不讓他走出屋子,是不是就會沒事了?
涼夏這輩子也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後悔過!
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漆黑的夜色中包裹中所有的一切,讓整個天際之間漆黑一片。阿諾的車子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前方燈火通明,燈光正亮著。他轉了臉提醒顧晟睿:“顧少,醫院快要到了,你給我挺住。”
說完後,將車子停好,飛快地衝到了後座上,小心翼翼地將顧晟睿抱起,直奔著醫院內衝去。
“醫生,醫生,急救!急救!”阿諾的聲音回蕩在醫院中,讓醫院中原本安靜的環境變得瞬間躁動不安。人們都向著這三個人投來目光,像是受了極重的傷,他們說過之處,地上留下了一串的血跡。
鮮紅的血滴落在潔白的地板上,再由醫院棚頂的白熾燈照射過,顯得觸目驚心。
一個人有多少血,要流多久才能流淨?顧晟睿,你堅持一下,好好地活著好嗎?
如果你能好好地活著,那麼做什麼都可以,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一輩子也不離開對方好嗎?當真的麵臨生死的時候,人們才會清楚地意識到,生活中任何的小矛盾,哪怕是你以為的很重要的,沒法過去心裏頭那道坎的事情,其實都真的不是事兒。
就比如現在,如果可以,涼夏希望自己收回原來所有說過的話。真的就和張欣說的一樣,耐心地在家裏等待著,隻等他回來,問清楚事情的原委。
如果事先而已知道一切,這世上是不是就會少去很多的遺憾?
涼夏不知道到底會不會,反正她現在是很後悔!
有護士匆忙推著車子趕到,顧晟睿被放在車上的時候,阿諾的身上滿是他的血。
就好像身體漏了一樣,顧晟睿像是要活生生地流幹淨身上所有的血。
涼夏蹙眉瞧著被推進了急救室的顧晟睿,頓時腳下一輕,跌坐在地上。
阿諾的後背被燒傷了,涼夏已經蓬頭垢麵,手上都是血,那血全都是顧晟睿的。她坐在地上,無力地抬起手看了看,眼淚“啪嗒、啪嗒”地砸在了手心上,血被衝刷幹淨,她抿緊了嘴唇瞧著那血和眼淚彙集咋第一期的模樣。
顧晟睿,活著,我隻求你活著。隻要你活著,讓我做什麼都行。涼夏隻能這樣默然祈禱著。
顧晟睿被推進去後,阿諾也被護士帶走處理傷口了。隻是涼夏,堅持坐在門口等著,她靠坐在牆角上,這樣可以距離顧晟睿更近一些。
涼夏長歎一口氣,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洶湧地從眼眶中流出。人在最無助的時候,原來腦子裏竟然是一片空白的嗎?
“顧晟睿,顧晟睿,你一定不能有事!”涼夏念著,好希望裏麵的人能夠聽到她的聲音,真的希望急診室內的顧晟睿可以真的不要有事。如果說的多一些,心誠一些,是不是他就真的能夠好起來?
“顧晟睿,你好起來,我們要一個我們的寶寶,不,我們要三個,你說過的,想生三個,等你好了我們就要,隻要你好起來,求求你好起來。”涼夏一遍一遍地念叨著,聲音嘶啞。
想起初見的時候,她還在讀大學,那時的顧晟睿像是個小痞子一樣,將她堵在了夜色漆黑的巷子裏,他說:“劫財,也劫色。”
再次見到,他在泳池中,擠弄著眉毛示意涼夏狠狠地踩一腳蘇黎昕.......過去的種種,她都能夠清晰地記著。為了救她,他連夜包了飛機趕到草原上;為了救她,他不顧公眾形象在電梯口指揮著;為了救她,他被人圍堵,和薑思遠一起玩著炸藥的遊戲。
顧晟睿,如果我能夠一直記得你的好,能夠早一點想起你全部的好,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他所有的好,頃刻之間全部在大腦中湧現出來,像是電影在放映一般,一幕一幕,一幀一幀,猶如回房。
涼夏無助耳朵,將頭埋進膝蓋中,不要回放,她不要回房!她想繼續往下演下去,一直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