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樂菱望了望門口，那裏空蕩蕩的沒有人，不由地問君讓，“天尊呢？他不是去尋你了麼，怎麼…沒有同你一起回來呢？”
“天尊去找師父下棋去了。”君讓道。
鳳樂菱低低“哦”了一聲，目光又往門口瞧了瞧，她忽然間很想見天尊，此刻就想。
兩人重新開了一局，一個興致高昂，一個心不在焉。
君讓一抬頭察覺到鳳樂菱的異常，“你怎麼了？”
“啊？”鳳樂菱恍惚了片刻，又趕緊道，“哦，沒，沒什麼。”
君讓盯著她，一副明顯不信，要從她臉上端詳出些什麼的樣子。
鳳樂菱避開他的目光，四處瞎看，“我，我聽說你父君去數億凡塵間尋你娘親去了。”
提到這個話題，對麵的小少年霎時沒有心思再盯著她瞧了，垂頭低低“嗯”了一句。
鳳樂菱自然曉得這是君讓藏在心裏的疤，可越是藏著的疤越容易在相安無事的偽裝下化膿腐爛。
“你有沒有想過去尋你娘親呢？”
她此話一出，小少年猛然抬頭瞧向她，眼睛裏有什麼東西在閃爍，隨即暗淡下去，“我父君尋了上萬年都未曾有過一絲音訊。”
他垂下頭去，聲音又低又輕，“他們都說，都說我娘親她……她已經死了。”
鳳樂菱心口一揪，抬手摸上他的頭發。
平時她這般他都會立馬躲開，這次卻沒有，任她輕輕地撫著。
“那你信麼？”鳳樂菱問他，信不信他娘親已經死了。
君讓遲疑了片刻，但也隻是片刻便搖頭，“不信。”
“我也不信。”鳳樂菱道。
君讓瞧著她，他不信因為那是他的娘親，沒有人願意自己是個沒有娘親的孩子。
“這你就不懂了吧。”鳳樂菱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一看你就沒聽說過那句名言真理——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君讓撓撓後腦勺，“這話是出自哪裏的？”
身為天孫，未來天帝的繼承人，他從小就博覽群書，怎麼沒聽說話這句名言真理呢？
鳳樂菱：“很多書裏都有啊。”
君讓臉紅了紅，“竟還很多書麼？”
鳳樂菱：“對呀，很多話本子裏的重要人物失蹤或消失都會出現這句話的，結果他們便都不會死。”
君讓：“話本子……”
鳳樂菱瞧著他那沮喪的小模樣，曉得他是覺得話本子裏的內容不可信，“這你就又不懂了。”
她停了停，“有句話說得好，藝術源於生活，甚是有時候生活比話本子還跌宕精彩，我覺得十分有理。”
君讓神情怏怏的，“這也是話本子裏說的？”
鳳樂菱：“這個是我娘親說的。”
君讓：“……”
他雖沒見過她娘親，卻時常在四海八荒聽見她娘親的傳說，傳說這位丹穴女君恣意得很，但恣意這種事於施者瀟灑快活，放在受者身上卻往往不大靠譜。
紫微殿外，月色清冷。
“天尊？”紫微大帝輕喚一聲對麵的天尊。
無名微微側目。
“該天尊了。”紫微大帝提醒他。
聞言，無名落下一子。
紫微大帝瞧著玉盤，天尊方才那子竟正好落在了他先前設好的陷阱裏，實在不該啊。
他躊躇了片刻，“雖然先前我覺得自家那小徒弟有些可憐，可天尊還是有機會的。”
他覺得天尊十幾萬年好不容易才動一次情著實比君讓還可憐，便默默又從“君樂”黨變成了“名樂”黨，“感情這種東西向來玄妙，不到最後說不好的，天尊切莫氣餒。”
無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很有經驗？”
方才還侃侃寬慰人的紫微大帝瞬間啞然起來，天尊雖語氣平平，但怎麼聽怎麼覺得天尊好像在笑話他這條萬年老光棍。
先前他並不覺得什麼，但連天尊都墜入風月了，他到現在還未親嚐過一回情愛確有些丟人。
紫微大帝幹笑兩聲，“天尊說笑了，本人心係紫微垣，胸懷蒼生，哪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有這方麵的經驗，不過是聽別人說的罷了。”
無名輕歎一口氣，他一向沒什麼情緒，更別說歎氣了。
“天尊何故歎氣？”紫微大帝不由地問他。
“沒什麼。”無名頓了頓，“不過是忽然發現我身邊的人都是古董級別的老光棍罷了。”
紫微大帝“……”
他果然是被鄙視了，反思了良久，終於反思過來他千不該萬不該抱著憐憫的語氣同天尊說什麼“切莫氣餒”。
同時悟出一個道理，這世上任何一人都可以同情憐憫，卻獨獨天尊是無需用到這種感情的。
無名將手中的棋子扔在玉盤上，雖是扔，落得卻輕盈平穩，而後起身。
紫微大帝：“這棋還未下完天尊就要走了麼？”
無名輕“嗯”一聲。
紫微大帝：“天尊可是有何緊要的事？”
他同天尊不是第一次下棋，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是以他才做了以上猜測，若真是緊要的事興許他還能幫上些忙。
然而下一瞬他卻聽到天尊那悠悠的聲音，“並非，隻是忽然想到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還沒明白什麼意思，便觸到天尊那打量在他身上透著些許怪異的目光，然後便眼睜睜瞧著天尊走了。
他瞧著他的背影琢磨了好半晌終於琢磨出天尊方才目光裏的那抹怪異是什麼了。
嫌棄！
也終於明白了天尊方才那話又是何許含義。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天尊的意思是縱然同是光棍他也是個已經有目標的光棍，萬不能再同他這個自甘墮落一點脫單誌氣都沒有的光棍廝混在一起。
赤裸裸的嫌棄！
紫微大帝對月憂鬱地長歎一聲，考慮著他要不要也去風月場裏體驗一把？
要還是不要？
這是個問題。
明月居，門外幽夜深深，門內佳人伏案，眼皮下沉撐起，下沉再撐起，顯然是在等人。
隻是天都這般晚了，天尊怎麼還不回來？
這些日子因她心情不大好，明明同天尊在一起，卻又好似沒有在一起，如今她從傷感中走出來，竟是覺得空了許多日子。
她有些想他了。
想著想著眼皮便再次黏在了一起，抗爭了半晌卻再無力睜開。
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抱她，懷抱很暖，她便不由地摟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