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得那樣近，她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事，後退一步，沒話找話，“魔族右使他……”
“同他開個玩笑罷了，死不了。”無名淡淡道。
他不過是廢了他的靈力，另給了他一百零八劍皮肉之苦，死不了，但若想像從前那樣好好活著怕是不大可能了。
“哦”鳳樂菱輕輕“哦”一聲，麵上毫無波瀾，心裏卻窘迫得要死，明明方才是很浪漫很唯美的基調來著，她怎麼就找了這樣一個糟糕的話題。
她低著頭，像個做錯事正在懊悔的小孩子。
無名從袍袖中拿出她先前給他的那方錦帕，指著上麵的小花，“這個我能看出來是結香花。”他又指向上麵的那隻鳥，“那這個是？”
鳳樂菱瞧著上麵的鳳凰，理所當然道，“這個自然是鳳凰啊。”
無名盯著上麵的鳥左右上下看了半晌，嘴裏輕喃，“原來是鳳凰。”
“難道天尊方才沒看出來嗎？”鳳樂菱忽然有些緊張地瞧著他，“還是天尊覺得它不像一隻鳳凰？”
無名似被這個問題給難住，索性將帕子一折收起來，“走吧，去瞧瞧你們丹穴。”
說完便邁著他那雙大長腿往前走了。
鳳樂菱皺著眉頭在原地停了停，然後追在他身後，“難道天尊竟覺得它不像一隻鳳凰嗎？”
“哪裏不像？”
“如何不像？”
“不像鳳凰又像什麼？”
無名驀地停下來，轉身，瞧著她，“你想知道？”
鳳樂菱十分認真地點點頭。
無名掀了掀唇瓣，“還是算了。”言罷，又大步流星往前走。
鳳樂菱追上去，耍無賴一樣兩隻手都拉住他的胳膊，“天尊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無名瞧了一眼她死死纏在自己胳膊上的兩隻手，“你當真想知道？”
鳳樂菱用力點頭，“當真！”
無名默了默，然後吐出兩個字來，“山雞。”然後便從鳳樂菱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往前走了。
鳳樂菱愣在原地，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天尊他竟覺得她繡得鳳凰像一隻山雞！
這簡直就是對那隻鳳凰的侮辱，不對不對，是對她的侮辱。
怎麼會像一隻山雞呢？
哪裏像山雞了？
鳳樂菱追上去，朝他伸手，“帕子給我。”
無名拿出來，她便指著上麵的那隻鳳凰，“你看，這明明是鳳凰的翅膀，山雞的羽毛才沒有這樣順滑呢，哪裏像山雞了，這明明就是一隻鳳凰嘛。”
無名突然被她的樣子逗樂，順著她：“嗯，你說它是鳳凰它就是鳳凰。”
鳳樂菱瞬間無話可說，可臉上又不是很滿意的樣子，默了一會兒將帕子憤憤丟給他，“你哄人。”
便氣悶地走了。
他明明就覺得是一隻山雞，還敷衍她！
這回換無名愣在原地，他其實不大明白為何他順著她，她仍生氣走了。
他雖活了十四萬餘歲，能輕而易舉地將他感興趣的東西樣樣都研究通透，可是女子這個物種，他卻接觸得少之又少，她還是其中最多的一個。
“公子。”
他正想得出神，一個老嫗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旁，眼睛裏帶著些笑意，“公子和自己的心上人吵架了吧？”
“心上人？”無名疑惑地看著她。
“就是剛剛跑掉的那個小姑娘啊，公子眼光真好，那姑娘長得可真俊。”老嫗笑意盈盈地說。
原來她以為那丫頭是他的心上人，可“心上人”是種什麼樣的存在無名並不大曉得。
所以，他並沒有反駁，隻是問了自己疑惑的地方，“老嫗可知她為何生氣？”
老嫗搖搖頭，“公子看著聰慧，沒想到卻如此木訥。剛剛你們二人吵架的時候，我都瞧見了。你心上人方才扔給你的那方錦帕雖然確實不中看，但一瞧就能曉得她是個初學者，你可知一個初學者要繡一隻像模像樣的鳳凰要花多長時間麼？”
她把無名手中的帕子拿過去仔細打量，“這一看啊就是你的心上人繡了好多遍，費盡心思，說不定十根手指都給紮腫了才繡好的。”
無名這才知道原來這世上並非所有的人都如他一樣，什麼一學就會，當初她去玉清山身上穿的那件繡著結香花的衣裙不過是他心血來潮之作，費的功夫不過二三時辰。
他看著手裏的帕子，而原來她繡一隻鳳凰竟要耗費很多功夫，繡很多次，可能十根手指還要受傷才能繡成現在這樣。
腦海裏不自覺地出現她在燭火旁，低著頭，穿針引線卻不小心將自己手指紮到，低吟一聲，皺著眉頭將自己的手指含在嘴裏的樣子。
嗯……她如此用心，他方才的確是敷衍了一些。
“那依老嫗，我應該如何？”
老嫗拍拍他的肩膀，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這女孩子就是要哄，不管她繡的好不好看，你都得說好看，如果真的太不忍直視，說看好覺得太浮誇的話，你就得說，隻要是她繡的你都喜歡。”
“還可以這樣？”無名好像從沒聽過這樣的言論，語氣裏帶著一絲迷惑，一絲新鮮，一絲驚歎。
他隱隱覺得和女孩子相處是一件同佛理一樣玄妙，深奧，叫人一下無法悟到的事情。
而他向來都對玄妙的事情很有興趣。
畢竟漫漫仙途如若不找一兩件有趣的東西來研究的話，那他這個仙未免做得也太沉悶無聊了些。
“看公子這樣，是不是從來沒哄過女孩子？”老嫗問他。
無名思忖了一下，不得不點頭承認。
先不要說有沒有哄過女孩子，就他活著的十四餘萬間他接觸的女孩子都屈指可數，而這屈指可數間敢同他置氣的，敢將帕子直接丟在他身上的，隻有那丫頭一個。
他自然不可能有這種經驗。
見他承認，老嫗也不吃驚，隻苦口婆心道，“你可知這四海八荒如今女仙還不到男仙的一半之多，公子雖長得豐神俊朗，但若公子如此不懂情調，怕是不僅會失去的你心上人，最後還……還會討不到媳婦兒。”
無名雖不大曉得“心上人”是種什麼樣的存在，也從未想過要討個媳婦兒，但他是希望鳳樂菱那個小丫頭可以開懷快樂的。
於是他便抱著萬物奧妙，求知為上的理念，向老嫗虛心求教，“那依老嫗而言，我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