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饒有興趣地瞧了她一會兒，見她並不打算現出真身，慢悠悠道，“我聽說用桂花樹葉來烹茶也是極好的。”
鳳樂菱單薄的小身板顫了顫，但她依舊謹記自己是一片桂花樹葉。
她僥幸地想，天尊那麼多世間好茶，怎麼可能真的拿她這片不起眼的桂花樹葉來烹茶呢。
她這想法一落，就感覺自己纖細的葉柄被人捏住了，然後她就聞見了天尊的氣息，聽見了天尊好聽的聲音。
他說，“烹茶最講究水沸時入茶，這樣茶湯香味才可皆佳。”
鳳樂菱聞言，身子一激靈控製不住地抖了兩下，天尊他不會真的要用她來烹茶吧？
不會的不會的，天尊肯定隻是隨口一說。
鳳樂菱抓著最後一絲希望。
但這絲希望下一秒就被天尊變化出來的烹茶器具給嚇沒了。
她萬念俱灰地想，天尊果然是個隨心所欲的人。
好好的，偏偏拿什麼桂花樹葉烹茶？
這下好了，她不得不現出原形，窘迫地站在天尊麵前。
“哇，今天的月色真好。”她搶在天尊前頭開口，
無名朝她輕點了下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鳳樂菱硬著頭皮道，“月色這麼好，當然要出來賞夜景了。”
無名接下她的話，“所以你賞景賞到了我的桂花樹上？”
鳳樂菱尷尬地笑笑，“我，我是情難自禁，被月色感染了，一感染腦子就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然後我就不知怎的特想體驗一下做一片桂花樹葉是什麼感覺嗯，就是這樣。”
無名輕“哦”了一聲，“那感覺如何？”
鳳樂菱想到自己剛剛差點被用來烹茶，幹笑兩聲：“誠然做一片桂花樹葉很悠閑自得，但我覺得還是做仙好一些。”
無名沒說話，隻老神在在地看著她。
看得鳳樂菱緊張得不停地用手指絞弄自己的衣角。
半晌，她終於受不住他的目光，誠實道：“我其實是來同天尊道別的。”
無名聽到那兩個字後，微微側目，“道別？”
“嗯，我恐怕無法再繼續參加天尊的壽宴了。”鳳樂菱言語中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惆悵。
“理由？”無名問她。
鳳樂菱沒有想到天尊會問她理由，愣了愣，道：“我答應冷敖要嫁給他，所以要提前回丹穴山準備一番。”
無名眯了眯眼睛，看著她，半晌道：“我記得上回在梅子林，你說不喜歡他來著。”他頓了頓，“為何現在要嫁給他？”
鳳樂菱都忘了還有梅子林那回事兒。
好在她機靈，張口便圓了回來，“啊，那時我還不知曉自己的心意，但在他昏迷時，我突然覺得非常心痛，感覺像是摯愛的人要離自己遠去，便一下子頓悟了過來，原來我也是喜歡著他的。”
無名隻是看著她，臉上沒什麼神色。
或者說他的臉上從來不輕易有什麼神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低聲開口，“他是魔族的人。”
鳳樂菱笑笑，“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愛情和信仰都是不分種族的。”
嗯，話本子上都這麼說。
“他術法一般。”無名說。
鳳樂菱心道，那得看和誰比了，他的術法自然是比不上眼前這位尊神的，可比她強啊，冷敖都還沒嫌棄她，她怎麼能反過來嫌棄他呢。
於是她誠懇道：“已經很厲害了。”
無名瞧她一眼，“他長得太醜。”
這個冷敖黑是黑了一點，但是五官還是十分端正的，怎麼也還沒到醜的地步。
誠然，如果和眼前這張驚世駭俗的臉比的話，那的確就是醜了。
鳳樂菱笑笑，“情人眼裏出西施嘛！”她努力給冷敖圓場子。
無名瞧著她的眼神已經到了無法理解的地步了。
鳳樂菱小尷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那依天尊而言，我應該嫁一個怎樣的夫君才算合理呢？”
無名看著她，默了默道，“地位非凡，術法無雙，長相英俊無匹。”
他十分非常簡練地說了三個短語，鳳樂菱卻懵了懵，地位非凡，術法無雙，長相又英俊無匹，試問這世上誰又比眼前的人更能擔得起這三句話呢。
她望著他，順著他的話問：“比如？”
無名凝眉想了一會兒，似沒有想到令他滿意的答案，默了默：“終有一天你會遇見這樣一個人。”
鳳樂菱的心瞬間空了空，她剛剛竟奢望地想聽他說“比如我”。
人也好仙也罷，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奢望，還期盼著。
鳳樂菱忽然笑了，笑容伴著晚風，微涼，她說：“我喜歡冷敖，所以不管他地位、術法、長相如何，我都會嫁給他。”
不管怎樣，她已經答應冷敖，嫁給他，幫他救出心上人。
她也決心幫他。
因為，她現在才曉得兩個人互相喜歡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啊。
無名看著她，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沒說。
鳳樂菱走後，他在桂花樹下坐了良久。
鳳樂菱離開玉清山後，先是帶著冷敖回丹穴麵見鳳輕語和蕭戰。
鳳輕語知道她要嫁給冷敖後頭疼不已，她指著鳳樂菱，“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非得嫁給這個黑不溜秋的魔族中人？”
鳳樂菱和冷敖並肩跪著，她點點頭，“是。”
鳳輕語揉上腦仁，“噯吆，你可氣死我了！”她扯了扯一旁的蕭戰，“你看看你生的這個逆子！”
蕭戰默默道：“我一個人也生不了啊。”
“你，你也氣我是不是？”鳳輕語簡直要抓狂。
蕭戰是個妻奴，一見自己妻子這樣立馬站到了她這邊。
他指指鳳樂菱，又指指冷敖，“你看看你找這，這你就算不找個仙族，你好歹也找個比你爹爹我帥的啊！你這以後可怎麼帶得出去？我們鳳族的臉還不被你丟盡了？”
鳳樂菱明顯瞧見冷敖的臉色越來越差。
她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千萬不要動怒，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蕭戰還要說什麼，鳳樂菱趕緊搶在他前頭，“我就是喜歡冷敖，像你喜歡娘親那樣喜歡他，如果有人不讓你和娘親在一起，爹爹你會怎麼樣？”
蕭戰瞬間不說話了。
沒辦法啊，鳳輕語就是他這輩子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