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雪的心安定了下來,看著眼前的桌案,上麵立著一隻孤獨的茶盞。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了屬於曜的那隻,發現可能是因為靠近她的緣故,這杯盞已經沒了黑氣。但那黑色到底是什麼,她也不清楚。
目前還沒弄清這事情,她也是不敢將杯盞再放在這桌上,萬一曜又一次接觸到,發生了什麼變故,那事態會更加混亂。摩挲著茶盞的時間裏,她也沒有閑著。隱隱約約聽到前殿中的喧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這隔開前後殿的屏風,好似將她和曜隔開了很遠,雖然直線距離僅僅不到五米,但就像是兩個世界。他是高高在上的青丘狐帝,而自己卻是這天下獨有的神獸血脈。這兩種格格不入的個體,是否能有交集…
或者,過完今天之後,是否還會有交集?鴻雪有些惘然,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手輕觸到身旁的屏風,在屏風的那邊就是曜的狐椅,這麼近,但就是無法逾越。還會再見到他嗎?這個想法突然升起,竟讓她的心無來由的一緊。
在愣神之際,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響起,打亂了鴻雪的思緒。她馬上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矗立在後殿雕花大門旁的,是一個絕世公子,他如緞般的銀色絹發披在肩頭,身上的衣袍早已舍了平日裏的丹青,而是披上了夜的深邃。
“隨我來吧。”玉瑾輕聲道。
鴻雪有一瞬間的慌亂,手輕輕一抖落在了身側。她眼眸中略帶恐懼的望著玉瑾身後那如夢魘般的團團白色毛發,他看出了她神色有變,索性一腳踏入了後殿中。然那些白毛卻留在了殿外,沒有跟著一起進來。
玉瑾漫步到榻榻米旁,蹲下身子,平視著眼前的鴻雪。輕柔的伸出手,問道:
“跟我走吧,好嗎?”
這句話雖是問話,但其中包含著多少的無奈與製約,鴻雪是聽得出來的。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既然是自己選擇來到這裏,就要將事情做好,要有始有終。鴻雪將手放在了玉瑾的手心中,他溫暖的笑了。
鴻雪心下一愣,此時此刻,她才明白,為何曜與玉瑾長得明明神似,但就是有著明顯的不同。無論玉瑾如何溫柔,他或喜或怒或悲,那感情都不曾到達眼底,都似一個傀儡,像是虛情假意。
鴻雪盯著玉瑾看的半晌,他也感覺出了她的目光,嘴角微微尷尬:
“走吧,我會將這一切都解釋給你聽的。”
“恩…”鴻雪猶豫的回答道。
突然,正殿上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倒塌一樣。鴻雪和玉瑾的目光都鎖定在榻榻米旁的屏風上。此時,忽聽正殿上數名大臣問道:
“殿下!!”
“殿下您怎麼了?”
“難道是對繼任儀式不滿?”
鴻雪心中一動,難道是曜?正待她想著,就想伸手去摸那屏風。可還來不及她有所反應,玉瑾猛地一拉,鴻雪的身子向著玉瑾倒去,他順勢將她拉著站了起來。她急忙回頭看著玉瑾,卻聽他說道:
“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鴻雪呆愣在原地,此時正殿上也沒了聲音,玉瑾低垂眉眼,順勢拉著鴻雪的手,疾步向著後殿的雕花大門走出去。就在這一瞬,白色的毛發鋪天蓋地的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鴻雪的視線再也看不清周圍的一切,隻有白色的毛發充斥眼簾。
玉瑾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回頭凝視她。隨即苦笑,看著那些白毛在她身邊纏繞,但是不敢靠近她的樣子,玉瑾心下了然:
“曜兒是太愛你了,可惜他自己還不覺。都已是這樣,我還有什麼餘地?”
說罷就牽著鴻雪的手向前走去,她聽不懂玉瑾說的是什麼意思。被白色的毛發纏繞住的一瞬間,她的腦子是混亂的,可是看著玉瑾卻毫不費力的辨別著方向,有些奇怪:
“你能看到外麵?”
“恩。”玉瑾淡淡的回答。
“這麼多白色的毛發,你是怎麼看清的?”鴻雪奇怪的問。
“我說過會保你無恙,若連這點都會難倒我,那我豈不是食言?”玉瑾說道。
鴻雪覺得今日的玉瑾有些不同,她倒是放心了不少。雖然玉瑾也如往常一樣,還是那般溫柔的樣子,可在這溫柔之下,竟然隱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擔當。還有一份責任感,他身上的氣質不同以往,讓她感覺到在他身邊很安全。
“我並非無情之人…”玉瑾突然開口。
他的步子也隨著他開口說話而緩了下來,鴻雪聽他的話摸不著頭腦。不懂他話中的意思,難道是對於雲姐?玉瑾沒有聽到鴻雪的回應,就繼續開口說道:
“其實原來的青丘很美,漫山遍野的粉桃,青磚瓷瓦,漂亮的不像樣子。那才真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該有的樣子,我們狐族當然都生在這山上,長在這山上,最終,也葬在這山上,世世代代。”玉瑾淡淡道。
鴻雪認真的聽著,她發現周圍的白色毛發也不敢輕易上前,心中安定了很多。似乎她的周身有一種天然屏障,能阻擋這些妖氣。索性她就認認真真的開始聽玉瑾對她說的話。
現在,她才慢慢有所感觸,原來這青丘最大的隱患是玉瑾,或者是與玉瑾有關的什麼事。望著身旁他的側臉,鴻雪想了許久。怎麼也不該是玉瑾的本體,他這樣的公子,怎麼會成為禍害青丘的罪魁禍首,絕不可能。
“我也是個平凡的狐,但隻是命好一些罷了。生下便是狐仙體,之後我才明白,身為一個狐仙有多麼的幸運。原來狐仙千百萬年來,隻會有一個…我是多麼的自豪,我是個狐仙。”玉瑾慢慢的說著。
“我本不是王的兒子,但因為我的體質,父王將我從生父那裏過繼成為王子。我的生父也沒說什麼,畢竟與父王也是自家兄弟,自不必多說。而我也迎來了最幸福的時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享有這青丘最好的東西,過著這青丘誰都享受不了的至高無上的王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