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第二天,穆紫琦就被押到了院子裏,準備著就地正法。

“哥……”穆紫沅想要上前,卻被啟風緊緊地拉著。

“還是請貴妃娘娘下令吧。”慕雪屈身說道。

緣兒點了下頭,準備開口,卻被趙婉晴拉住了。“公主……”緣兒不解的看著她,心裏卻也有些明白,還是放不下嗎?

趙婉晴從懷裏拿出了一粒藥丸,語氣有些不大情願:“不管怎樣,我……不如就留個全屍吧。這個藥吃下去了,很快就會死去,不會有任何痛苦的感覺,也算是我償還了對他多年的歉疚吧。”

“趙婉晴,你怎麼可以這樣子,你居然要我哥死,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趙婉晴……”穆紫沅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大聲地叫著,恨不能現在就衝上去,將那藥丸毀掉。

“即使沒有我這粒藥丸,你哥也是一死。我這樣做,就是看在曾經和他的情誼上,否則,他就該人頭落地!”趙婉晴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厲聲喝道,“你應該感謝我,還能給你哥留個全屍。”

“你……”穆紫沅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被冠以了那個冷酷無情的師父記憶,難道也被改變了性格?“算是我看錯了你,看錯了你對我哥哥的感情……不,你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你怎麼可能對我哥有感情呢……”

“紫沅,不要再說了!”穆紫琦大聲一吼,“你要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公主,是朝廷的人,現在是朝廷要我死,她又能說什麼?”

穆紫琦抬起頭,眼裏布滿了血絲,看著很是恐怖。他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趙婉晴,讓她渾身發麻。這還是她認識的紫琦嗎?

緣兒將藥拿在了手裏,走到穆紫琦麵前,問:“是要人頭落地,還是留個全屍,你自己選擇吧。”

穆紫琦低下頭,接過那粒藥,手微微地顫抖著。他不是沒死過,可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次死了,可能真的就再也沒有轉機了。

“哥……”穆紫沅哭喊著。

“紫沅,你不用為我難過,我本來就不配做你的哥哥。如果當初,我沒有放下那個錯誤,那麼,傲劍山莊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他看著趙婉晴,回想著他們一起逃離傲劍山莊,如果沒有那一次的私奔的話,那麼,他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莊主了,也不會有這麼多的身不由己了。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麼,我吃!”他看著趙婉晴,一字一句地說完,將頭一昂,手微微一鬆,那藥丸便掉進了他的嘴裏。

趙婉晴扭過頭去,神色黯然,卻也不能上前去阻止。

藥效很快就發作了,穆紫琦在地上抽搐了幾下,鮮紅的血絲便從他的嘴角滑落。在穆紫沅的哭喊下,他終於是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

“把他丟掉外麵去吧。”慕雪出聲道。

“不要,既然我說了要留他個全屍,自然要好好安葬。翠竹林不是有他的墓碑嗎,就葬在那裏吧。”趙婉晴努力壓製著自己心裏的激動,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慕雪不由看著緣兒,不管怎樣,這件事還是要她說的算。

緣兒微微點了點頭:“就照公主說的去做吧。”

“是。”

穆紫琦很快就被拉到了翠竹林,穆紫沅一直趴在他的身上,不讓別人將他下葬,下人們隻好杵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都下去吧。”趙婉晴和洛雲突然出現,下人們這才鬆了口氣,全部離開了。

“你還來幹什麼?”穆紫沅沒好氣的問道。

洛雲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啟風,示意他沒事,便對穆紫沅說:“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晴兒,可是你也不能全怪他,他做的事和你爹當年有什麼兩樣?你可以看得開你爹的事,為什麼就不能看開你哥的事呢?”

穆紫沅不理會洛雲的說教。即使她心裏明白,哥哥這次做的是死罪,但卻是事出有因啊。如果不是莫軒女封鎖了大家的記憶,又怎麼會有火燒傲劍山莊,刺殺元貴妃這一係列不可思議的事出現呢?

“她是公主,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我又有什麼可以說的呢。我隻不過是想要跟哥哥多待一會而已,不會連這個機會也不給吧?”穆紫沅的語氣很冷,就像那場下不盡的雪一樣。

趙婉晴笑了下,從懷裏拿了一個藥瓶,遞道她的眼前,輕聲說道:“不會隻有一會的,以後多的是時間。”

啟風和穆紫沅全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趙婉晴縮回手,轉動著手裏的藥瓶,不緊不慢的說著:“那顆藥並不會要了他的命,隻是出於假死的狀態。聖旨是皇上下的,那麼多人盯著,穆紫琦必須要死。我又何嚐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那一次的私奔,不是因為我師父,紫琦本不會落到這個下場。你阻止了紫琦下葬,又說服了我和洛雲讓他落葉歸根,這件事很快就可以解決了。”

穆紫沅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你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隻要你們回到了汴京,把這藥給紫琦吃下去,那麼他就會活過來。不過,這藥有個副作用,紫琦會忘掉一切,他的記憶,隻會停留在他和晴兒相愛的前一刻,也就說,他會忘了晴兒。這樣,你們就不用再擔心他會想要找什麼人,出什麼亂子了。”洛雲笑著說著。

“另外,紫琦回去,一定會被別人發現,傳到了皇上的耳裏,那麼我們大家就是死罪一條了。我這有一張臉皮,可以將他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這樣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了。”洛雲又拿出了一個小包袱,遞給了啟風。

“公主……”想著自己剛剛那樣罵她,穆紫沅此時心裏羞愧極了。

趙婉晴蹲了下來,搖搖頭:“我不會怪你的,如果換做是我,我想我也會難過的。隻不過,還有一件事,既然紫琦已經忘記了這一切,那麼,麟兒便不能跟著你們回去了,不然要怎麼跟他解釋呢……其實,也是我自己的私心,我從來就沒有盡過一個做娘的責任,現在我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了。”

聽了這些,穆紫沅便開心了笑了:“我理解。我相信,麟兒待在你身邊,比待在我身邊要好得多。”她低下頭,輕輕撫摸著穆紫琦的臉龐,“哥哥,我們可以回家了。”

聽了這話,趙婉晴心隱隱地刺痛著。紫琦,再也不會有人要追殺我們了,你也不用為了我有家不能回。這一次,請你好好的活下去吧。終有一天,你也會娶妻生子,會有一個你願意真心愛她的女子廝守在你的身邊的。

“晴兒。”似乎知道了她在想著什麼,洛雲上前拍著她的肩,想要給她安慰。

她努力擠出一絲笑來:“沒事的,這樣對我和他都是好的。”她站了起來,看了一下天色,又著急地說,“很晚了,我想你們還是快點走吧,不然我擔心夜長夢多。”

穆紫沅用力點了下頭:“恩。謝謝你,公主!”

看著他們兩個帶著穆紫琦離開,趙婉晴的心裏就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輕鬆了很多。她輕輕靠在洛雲的肩上,輕輕地問道:“你會不會怪我?怪我到現在還是放不下對他的感情?”

洛雲搖搖頭:“如果你真的對他的死一點都沒有感覺的,那麼我才擔心,你以後會不會這樣對我呢。不管怎樣,你留在了我的身邊,這點就足夠了。”

是啊,隻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那麼就足矣了。看著那空白的墓碑,趙婉晴在心裏默默地說著:紫琦,這一次,請你好好地活下去吧,沒有我的人生,你一定會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