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月相思,願能常相伴(二)

簡單的小屋裏,米粒般燭火透著微微的亮,緣兒拿起剪子擺動下燭心,瞬間跳起了橘黃的火苗,帶著微微的熱使得整個小屋籠罩在米黃的光內。放下剪子,緣兒為洛雲倒了杯茶,茶水已經涼了,淡黃的顏色在杯中搖晃著,似乎已經泡了很久。

“為什麼要叫我進來?”洛雲並沒有碰那杯茶,他看著緣兒,心裏一直想著一個問題,這個女人不簡單!

緣兒微微一笑,拿起杯子,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嘴邊呡了一小口,讓冰涼的茶水流入體內。“你應該是知道的,郡主她並不想嫁給慕雪,你喜歡郡主,為什麼不帶她離開這個束縛她的地方?”

洛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緣兒,他不明白,為什麼緣兒要對他說這些,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我們在哪裏見過嗎?”在這樣的環境,細細地聽著她的聲音,洛雲越發覺得自己一定見過這個女人。

緣兒搖搖頭:“沒有,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在害怕,在逃避嗎?”

洛雲轉過頭去,此時他並不想讓別人看清他心裏所想,這對他來說是種煎熬。他四處看著,這個小屋簡單得隻有床和桌椅,別無它樣,桌子上帶著蒙蒙地一層灰,茶水冰涼的溫度似乎告訴著他,這個小屋不常有人住!

“這是你的房間?”洛雲問道。

緣兒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是的,不過平常都在照顧郡主,所以不常住,也未曾好好打掃過,讓雲公子見笑了。”

洛雲搖搖頭,她是不是常住在這裏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呢?

“回到那個問題上吧。”緣兒不肯放過他,再次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為什麼不帶著郡主離開,從你們一起去找【問天弓】、【穿天箭】的那時起,就可以放下個人恩怨,遠走高飛,豈不是更好?”

洛雲有些驚訝,為什麼她會知道這麼多?“你不過是郡主從外麵帶進來的,伺候郡主不過個把月,為什麼把郡主的事這麼上心,還知道得這樣多?”

洛雲的眼神有些犀利,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看透,但緣兒並不害怕,對她來說,一個眼神並不代表什麼,他照樣什麼都不知道。

“郡主救了我,我感激郡主,至於那些事,難道就不能是郡主告訴我的嗎?”緣兒反問。

洛雲啞然,就算這些是假的,他能去問郡主,讓郡主告訴他真相嗎?他突然覺得若是今晚不回答這個問題,緣兒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想到這裏,他就覺得好笑,自己居然會怕這個小丫頭?!

趙琬晴睡不著,倚靠在床沿邊上,愣愣地看著被子上的繡花,那是用金線繡的花朵,一朵一朵地綻放在雪白的單底上,【慕雪城】的東西就是好,這麼精致的繡法隻怕在皇宮裏也找不出幾件。

想想如今因為戰事而銀庫虧空,若在這樣拖下去,這兒隻能成為一個難民營,曾經那逍遙自在的快活城將不複存在。慕雪做出這樣大的抉擇,以整個城作為代價,換來【慕雪城】的富裕生活,那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可是,這樣的犧牲,會帶來好的結果嗎?她也不是不想嫁,已經嫁了一個人了,再嫁一次,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個殘花敗柳罷了……她苦笑著,連自己都這樣輕賤自己了。

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再讓人疼愛?

她盲目地走著,離自己的院子越來越遠,意外地看見緣兒的房裏亮著燈,不禁覺得奇怪,她是很少在自己的房裏,今晚怎麼就進去了?

她向前走了幾步,正準備叫著,門卻意外地開了,出來的那個人不是緣兒,而是洛雲!洛雲?她不敢相信地看著,為什麼他會從緣兒的房裏出來?

洛雲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看著趙琬晴,她不是睡覺了,怎麼會在這裏?

緣兒不解為什麼他不走了,便到門口問道:“怎麼了?”她順著洛雲的視線看去,見到趙琬晴,急忙跑到她的麵前,“郡主,你怎麼來了?”

“你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是這樣的難受?“為什麼會在一起?”她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平靜地看著兩個人,“緣兒,什麼時候……”

“不是的,是我有些事問緣兒姑娘,請郡主不要多想了!”洛雲急忙解釋著。

趙琬晴勉強笑了下:“是嗎,那麼問清楚了嗎?如果問清楚了,緣兒,你就陪我回房吧。”

“是!”緣兒趕忙上前扶著她,帶著她離開。

洛雲還站在原地,看得出她的心情很不好,是因為他和緣兒單獨在一個房裏嗎?會不會是因為他?洛雲這樣想著,他希望這是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如果是這樣,那不就是表明,她是喜歡他的?

洛雲啊洛雲,什麼時候你也做起白日夢了?他自嘲了一下,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她就要成為自己的師娘了!

緣兒扶著趙琬晴躺回到了床上,幫她蓋好了被子,便在地上坐著,她不想解釋什麼,隻知道越解釋越亂,還不如不要說得好。

趙琬晴看著她,也是知道她心裏所想的,所以也沒有刨根問底,緣兒知道洛雲喜歡她,那麼必然不會去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而洛雲……

“你……”

“郡主……”兩個人同時開了口,卻又一笑,不知該說什麼。

“還是你先說吧。”趙琬晴說道。

緣兒點了下頭:“洛雲似乎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在這樣下去,我怕他知道會越來越多,到時候會對我們不利。”

趙琬晴坐了起來,看著她,似乎在想著她說的話,等了許久才問道:“你確定?那他可有看出什麼來?”

緣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他一直問我,是否見過我。我想他是個聰明人,應該會看得出我和郡主早就相識,路上相救不過是我們所安排好的一出戲罷了。”

趙琬晴低下頭去,看見被單上的金花被勾了線,她便將那冒出的線頭撚了起來,金線越拉越長,花漸漸沒了形。她停了下來,從枕頭底下拿出了短劍,輕輕一劃,金線斷了下來,隻剩下一半的花朵。

她抬起手,看著那金線,幽幽道:“很多事就像這繡花一樣,隻要露出了一個頭,所有的事便會一一呈現,隻要把這線剪斷,剩下的事便可保留下來。”

緣兒伸出了手,將剩下的金線抽起,直至整朵金花消失。她將金線交到趙琬晴的手上,低下頭說:“斬草要除根,隻有這樣,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趙琬晴轉過頭去看著她,心有領會,笑道:“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我沒想到的都被你想到了。”

緣兒笑了笑:“緣兒本來就是為郡主分憂的,若連這點都沒有做到,怎麼配伺候郡主?”

趙琬晴放下了手中的金線,歎了口氣道:“你知道嗎,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想起了雨薇,我很怕,你會和雨薇一樣背叛我。可是在你的身上,總是有一種力量,讓我不由自主地選擇相信你,信任你。”

緣兒直起了身子,跪在她的麵前說道:“緣兒絕對不會背叛郡主的,從見到郡主的那一刻開始,緣兒就決定誓死追隨著郡主,至死不渝!緣兒這一生都是郡主的,還請郡主不要……”

趙琬晴掀開被子,下了床,扶起了她,笑著說:“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我都知道!我不會去懷疑你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懷疑你了,又何必跟你說這麼多呢?”

“緣兒,隻想陪在郡主身邊!”緣兒真誠地看著趙琬晴,這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