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作惡行凶的事情依然不停,她幾乎是向著魔門第一丹師玉綺羅那條路上發展,隻要是關於玉綺羅的事情,或是玉綺羅曾經做過的事情,自己都會演習一遍。
整日裏除了找別人麻煩,就是想著麻煩。她還讓人傳出,前幾日放了一隻火鳥把玄祁上君重傷的消息。這件事情,傳得非常快。
北冷聽後,著實生氣,故而,永夜城派來了一些高手,第一任務是要尋找玄祁,第二任務是找玉綺羅算賬。
其實,高手不高手的對綺羅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來了就好,就算自己的能力真的不及,那也有完整的計劃對付這些人。
綺羅和司炎設了一個陣,專困永夜城的人,但凡被困的人,都被綺羅喂了休眠丹,每粒丹都是可以使人睡上三個月的藥效。
不知不覺,良安府多了很多活體,那些高手曾到良安府大鬧之後,就沒有見過可以橫著出去,或是飛著出去的。
枯葉城的人都顯得莫名驚慌,對玉綺羅的行事風格也拿捏不準。他們不知道良安府設了什麼樣的陷阱,那些進去算賬的高手又到了哪裏去?活不人,死不見屍,確叫人擔心。
有人說:“玉綺羅擅以人骨為引,煉製魔門毒丹,是以進去的人,多半是被她殺了燒屍煉丹。”
這話很快傳開,傳得整個辰蒼人心惶惶。
擎蒼得消息,不遠從梨國來到錦國,他對綺羅這件事情,也是頗感興趣的,從她做事的手法上,都與當年的玉綺羅極其相似,心想,她是否已經解了忘情丹的毒?
擎蒼入門那日,也困在了玉綺羅和司炎的陣中,如果不是親身體會,擎蒼怎麼也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損的陣法。
這陣法叫七葷八素。
聽這名字,就知道十分有趣,有趣的是它的特色,專門針對尚玄之人。進入此陣,可真叫人手忙腳亂,暈頭轉向。不管玄力有多厲害的人或神,一心求破,到頭來隻能落得七葷八素的下場。
擎蒼最後崩潰的站在中間,不管他用什麼方法,又在什麼方位攻擊都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消耗著他的靈力,差點虛脫而死。想到自己和綺羅還有些交情,就算是束手就擒,她也不會絕情到要把自己拿去煉丹。於是,擎蒼選擇什麼也不做,不反抗,結果令人意想不到,他什麼也沒有做,陣法竟自動破除。
“原來如此!”擎蒼驚醒的明白,這七葷八素的陣法是以軸心為支點,隻有從頭到尾一動不動,方能破陣。
這麼巧妙的陣法,一定是綺羅創出來的。
綺羅聽說有人破了陣,慢悠悠的走出來,見到擎蒼,頹廢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來了,當日在大宗山一別,已經一月有餘,她聽說大宗山隻有連碧一個活口。
“擎蒼?”綺羅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又欣喜若狂,當日擎蒼也在,他能活下來。那麼,他一定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綺羅走近他,冷豔的眉眼劃過幽暗的微光,粉唇輕輕一動:“你沒有死?”
擎蒼的臉色異常慘白,他和綺羅見麵該不至於是這樣的對白吧,如果按照正確的套路,她應該說些久別重逢的話。
“原來,你希望我死啊?!”擎蒼的心內很受傷,失落的表情看著都令人心疼。
綺羅的目光微微閃動,一絲清冷劃至眼底,她說話的時候就是這麼傷人,可能是擎蒼還不能完全適應,她斂起了臉上的冷意,溫和的目光親切的投在擎蒼的臉上,說:“不是那樣的,我隻是聽說,大宗山塌陷之後,唯一生還的隻有連碧一人。沒想到,你竟安然無恙,真是可喜可慶。但不知,那日大宗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綺羅還是露出了關心的痕跡,一口氣,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問到了君無憂的事情上。還有一句,你可知道君無憂和青燁上君後來怎麼了?但最後沒能問出口,聲音便頓了下來。
擎蒼不笨,自然聽得出話裏的意思。他甩甩衣袖,珠光寶氣的他往人群裏一站,還真是妥妥的富貴之人。
“大宗山的事情說來話長,可不可以先考慮把我請到裏麵坐下,喝口清茶潤潤喉。”擎蒼的臉色依然蒼白,剛才動用的靈力也確實傷了他幾分,眼下自己沒有什麼危險,倒是可以考慮進府上作作上賓。
綺羅抿著唇,一襲綠影悠悠轉身,婉約而去,她將擎蒼領到水閣,這裏水清樹綠,清風掃過之時,漣漪推開,像在碧波湖上觀戲一般。淡淡的風鈴花香氣,馥鬱著整個水閣。
侍女身著水紅色的紗裙,嫋嫋婀娜,相繼而來,手裏托著果盤,這格調非常奢靡。水閣中的桌上放了些茶水和糕點,綺羅坐在對麵,捧起一杯茶,風雅的吹了口氣。
“我這茶,不知能否入得你這有錢人家的口。”綺羅也是故意諷刺擎蒼的,今日的他雖然穿得並不誇張,但渾身上下,依舊散發著銅臭的氣息。
擎蒼捧起茶杯,毫無品茶的情調,豪飲了一口,也許,他真的是渴極了。他輕輕擦去嘴角的茶水,長長的舒了口氣,瞬息之間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好茶!”這是擎蒼做完一係列讓人震驚的動作之後的讚歎。
“既然是好茶,那便多喝幾杯。”綺羅示意旁邊的侍女為擎蒼添了一杯。
擎蒼渴極了,添一杯,空一杯,直到喝完一壺茶,又吃了幾塊糕點,從頭到尾都在讚歎這手藝如何,味道如何。
待他吃飽喝足,才慢慢說起一個月前大宗山發生的事情。
那些真相,一直都是綺羅想要探究的,可到底沒有幾個人知道,幸好,擎蒼是目睹了一切真相的人,加上他的讀靈術乃是天下一絕,細說不到的地方,隻需通過讀靈術就能呈現眼前。
一個月前,大宗山
廣場上地動山搖,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裂痕吞噬著脆弱的生命。擎蒼飄在半空,以自己的靈力護住連碧。
當時的連碧泣不成聲,痛哭無言,隻能咬著擎蒼的手臂,發出嚶嚶的抽息聲。
擎蒼皺著眉頭,忍受連碧給自己帶來的劇痛。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連珍和方舉墜下無邊的黑暗,對此,他們沒有半點能力去挽回什麼。
他不知道連碧究竟有多麼絕望,同時失去了三個妹妹是有多麼的慘痛,他隻知道,連珍是個善良的奇女子,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自己的姐姐。
“珍兒。”懷裏的連碧抽泣的呐喊。
連珍和方舉掉進了無邊的黑暗,他們相互摟著對方,看上去,並無什麼痛苦。
前一刻,大宗山的地麵一塊一塊塌陷,連珍,連碧,還有方言站在同一塊地麵,是連珍用盡全部的力量將連碧和方言推開,自己卻沒有辦法再飛出去,隨著那塊崩裂的地麵墜落。
連珍跪在那裏請救擎蒼,無論如何都要救她的大姐。
隨後,方舉又跳下去,落在連珍的身邊,一襲白衣,長發婆娑,他順著獵獵吹響的疾風緊緊的抓住連珍的手,誓言兌現的時候,莫過於生死之前。
方舉將她牢牢鎖在懷裏,俊氣溫柔的臉很平靜,他說:“阿珍,不要試圖推開我。”
連珍沒有再掙紮,平靜的任由方舉摟著,眼淚自她明媚的眼角落下,那時候,她的嘴角卻揚起了微笑。
“找一個願意同我共赴黃泉的人,真不容易。”連珍苦澀的笑著,她這一生很短暫,卻在情路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她在對的時間,好的年紀,遇上對的他那該多好。
她和方舉雖是夫妻一場,卻不過隻有兩個月的時間,在那兩個月的時間裏,他們花費了太多的精力去相互傷害,直到他們最靠近彼此的時候,傷害卻是致命的。
有時候,連珍也會認為,這樣的相愛,是不是太殘忍了。
“找一個讓我連死都不怕的人,也挺不容易的。”方舉的手指穿梭在連珍後腦的發絲中,溫柔的聲音低低的在連珍耳邊響起。
“來世”她說。
“來世”他說。
“我連珍。”
“我方舉”
“生生世世。”她說。
“生生世世。”他說。
“奈何橋頭,三生石旁,與君同。”
“奈何橋頭,三生石旁,與卿同。”
她們以死許下的來世,轟轟烈烈的誓言如同天地間最響亮的驚雷滾過,那樣的生命,突然變得璀璨奪目,美豔而脆弱的淹沒在了無邊的黑暗。
抱著斷石的方言,藍衣飄飄,臉色慘白的跟一片雪,世間種種紛擾都靜止了似的,他倚著斷石,怔愣的看著這一切慘烈的悲劇,可他到最後都沒有勇氣去陪連珍,或許,他自認為的放不下,都是一切空談。
心莫名的痛著,窒息的痛著。身為方家的大公子,許多情動不得,許多人愛不得,許多事做不得。
他自始自終都活在家族榮辱的規矩中,他明明愛著那個女子,卻萬般無奈的推開她,他明明有許多情話要說給她聽,卻總是把家族榮辱放在嘴邊,無數次傷了她的心。他明明可以帶著她遠走天涯,偏偏要留下來做命運的俘虜,狠心算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