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離魄

眾來一驚,紛紛交頭議論。意濃又清了清桑子,輕咳一聲,場下又恢複安靜,皆目瞪高台上的女子,接下來她會說什麼呢?還有什麼更加振奮人心的呢?

意濃微笑著,蒼白的容顏下,是她複仇的快意:“我叫杜汝嫣,一個琴師,一個迷惑貪婪之人的索命琴師。也是聚月齋李靖的妻子!”

場下嘩然,這消息果然驚豔,早就傳李靖的新婚妻子成婚那日消失,今日突然出現,卻是為何?

眾人都期待著,拍不到寶貝,聽聽聚月齋的故事也是可以的。

突然,李靖趕上台,他麵色不悅,抓住意濃的手:“你瘋了嗎?”

竟濃仰頭看著他,帶著狂妄笑:“我沒瘋,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四天前,意濃就回到了李靖的身邊,李靖高興的忘乎所以,隻是沒有想到,她會跑到這裏鬧事。

他的手,緊緊的抓住綠袖:“快回去。你要做什麼我都依你。”

他的眼神是有愛的,隻是,一個人想要的太多,保不齊,人情兩空。

意濃淡漠而排斥的笑了笑,輕輕的側過頭,麵向場下的人:“我夫君很愛我,為了我,他不惜一切得到越國的蝴蝶淚和端木家的血蟒膽,讓已經死了的我得到重生,擁有現在的這個軀體。”

李靖的臉變得蕉綠,他將意濃一把拉入懷中,低吼:“汝嫣,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讓你去死,可是...死太便宜你了.....”意濃準備了這麼些年,為的就是這一刻,她用盡了一生的壽命,隻換此刻的順意。

這時,聚月齋又發生了更棘手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家主,密室起火了,火勢太猛,已經將入口死死封住,我們根本進不去。”一聲急促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拍場會場。

李靖一聽密室起火,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樣,抓住意濃的手突然鬆開,一時,也顧不得會場上的事情,急急忙忙的去看密室的火勢。

果然,在他心上,最重要的還是聚月齋的寶貝,不管是杜汝嫣,還是綠袖,在他心裏根本就不值一提。

意濃嗤笑,頹然的站在台前,她的目的正一步一步的達成,她的生命也在一刻一刻的耗盡。

她麵向場下的人,繼續她的複仇。

綺羅從門後走出來,站在更加分明的光線下,她定定的望著台上的女子,隻歎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會用愛變成恨,也會用恨變成愛,無論愛恨,在她那裏已經變成傷人的利器,先傷自己,再傷其人。

“你們肯定很關心滅元珠,它會不會在密室裏燒成了灰?”說著,意濃笑了起來,她上前一步,指著她的左眼道:“大家放心,滅元珠其實放進了我這裏,就是這顆左眼珠。”

綺羅的內心狠狠震動了一下,她被意濃的意外行為震的說不出話來,到底是什麼勇氣讓她她挖掉眼珠,將滅元珠放進左眼中.....

她到底要做什麼?都快死了,為什麼也不消停一下?

眾人都被震動了,驚得屏住了呼吸。

意濃放下手,嘴角牽出一絲苦笑:“密室著火,意味著我夫君的家族衰敗,為了我的夫君不用流落街頭,我現在決定,賣掉我這隻眼珠。五萬兩黃金起價,價高者得之。”

她的聲音回蕩在大殿,此言一出,場下的人爭先恐後的叫價。

世人皆是利益之輩,都到這種慘境了,在這些人心中,隻有滅元珠,毫無人性。

綺羅愣愣的看著,那些人為了滅元珠,撕破臉皮,傾家蕩產。

最後,那隻左眼被歐陽風流的一百萬買下,他喊出的價足以買下一座城池,沒有誰可以跟他叫板的。

意濃笑著問:“公子是連我的人一起要,還是隻要左眼珠。”

歐陽風流隻是開了句玩笑,他說:“我當然隻要眼珠。”

話即出,意濃當著眾人的麵挖掉了眼珠,那一幕嚇壞了膽小的人。歐陽風流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認真的女人。

僅僅隻是一句玩笑,他竟把那女子逼上絕路。

場麵十分的混亂,意濃踉蹌的走到他麵前,臉上布滿了血痕,蒼白的臉,越發蒼白,呼吸也漸弱了些。

“公子,給。”血淋淋的手,握著血淋淋的滅元珠。

當意濃將滅元珠遞到歐陽風流的麵前時,他卻不敢收,隻是一句玩笑,她何苦這樣認真呢?

歐陽風流懊悔的不得了,他聲音顫抖:“我隻不過是跟你開了個玩笑,你何必這麼心急,何必這麼認真?我豈是那種挖人眼珠的歹毒之人。”

“不怨公子,這隻不過是妾身的宿命罷了。”她將滅元珠交給了歐陽風流的隨從。

李靖聽到消息也跑了出來,他看見意濃的左臉上縱滿血痕,心上受了打擊,可能是幾輩子積壓最重的。

看著那厚厚的金銀國票,富貴,金錢,全然失色。場內的人都看著,在金山銀堆裏,隻有血的顏色最鮮明。

意濃站在另一端,與他遙遙相望。

她的嘴角掛著一絲血跡,一身黑色的寬袍看不見紅,黑色依然襯托她的膚色雪白,此刻慘容煞白,已有燈枯之象。

妖嬈的她,終於變得楚楚可憐,她說“你可記得綠袖,一個等了你一年又一年的女子。為什麼,你最後帶走的是她的妹妹?你知不知道,她的內心有多絕望?”

李靖站在原地,心口痛的厲害,一口氣堵在胸口,湧向喉嚨,一口血噴出,腥紅灑在地磚,像新開的梅花,一朵一朵,嬌豔無比。

“既然你不喜歡,又何必傷害?既然你不愛,又何必許諾?李靖,我要你記住,你負過綠袖。你恐怕不知道吧,其實你最愛的杜汝嫣從來就沒有複活過,所謂的琴師,那都是綠袖太愛你了,她願意把自己當成汝嫣。”

“汝嫣.....”李靖聲音沙啞,再也提不起嗓音說出下麵的話。

“我叫綠袖。”意濃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將會烙印在李靖的心骨之中一輩子,來生來世,都要受到良心的譴責。

意濃抓起一疊銀票,向半空拋去,滿空的銀票飄飄而下,落在了李靖的身上,卻像一塊又一塊石頭打在身上,痛的他叫不出聲音。

“你不是一直想要李家獨大嗎?毀了一個聚月齋,我送你一座城池,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我綠袖都不會再與你有任何糾葛。”

這是世上最怨毒的詛咒,意濃的話那樣絕情,生生世世都要李靖悔恨。

她轉身,握著臉,滴著血,一步一步的蹣跚離去,此時正是她生命耗盡之時,綺羅沒有久留,悄悄的走出去,追著那抹黑影而去。

榕樹下,意濃倒在浮出地表麵的樹根上,黑色的袍子撲了一地。黑色的蝴蝶從她的袍子裏飛出來,帶著淡淡的香氣。

綺羅走近她,扶起她的時候,她的模樣已經變回來了原來的樣子,是那個清秀可人的秋意濃。

易容丹的藥效終於達到了極限,她的生命也真正的耗盡。

陽光透過枝葉稀疏的間隙瀉落,輕柔的打在了意濃的臉上。她靠在樹根上,微笑而滿足,她說:“綺羅,我好開心,我終於可以去找端木了。”

“你要報仇,我可以教你一百種殺人解恨的方法,為什麼你偏要選擇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報仇解恨?”綺羅很是不解,報個仇而已,為什麼要弄得這麼麻煩?

“為了姐姐,我隻能用這種辦法。其實,我還著瞞著你一件事情。”

“我知道了,杜汝嫣根本就沒有封魂成功,所謂的複活,不過是你姐姐裝的。”綺羅也猜到了,這種事情,隻有一個說法,當時秋意濃沒有事事都講個清楚,其中藏著的故事大概就是如此。

意濃點了點頭,她說:“我之所以瞞著你,是希望你能幫我煉出情癡這種藥。”

“我早該猜到的,這世上沒有幾個人願意拿自己的修為來幫別人封魂。我想,應該是那個術士在施法時與你姐姐達成了協議。你姐姐不想死,一心想要留在李靖的身邊,而術士也不想耗費修為,所以就撒了這個謊。為了演足這場戲,他還教你姐姐修習玄級,是與不是?”

事情本就這樣簡單,人都是自私人,術士不想耗費修為,又不想得罪李靖,隻好讓一心愛著李靖的綠袖扮演複活的杜嫣然,演下去才是最合適不過的結局。

意濃點了點頭,綺羅講的一字不差。杜汝嫣從來就沒有複活過,那個叫杜汝嫣的琴師,一直都是綠袖。

“可是,你姐姐為何消失的,她堅持了這麼多年,是怎麼突然放手的?”對於綠袖的離開還有諸多的疑惑,她那麼愛李靖,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與李靖結為夫妻,為什麼會放棄呢?

“我把我的遭遇都告訴了姐姐,姐姐聽了之後最終決定結束這段孽緣。”意濃淡淡的說起,對綠袖,她也充滿了愧疚。

這對姐妹的經曆的確叫人心疼。真正的綠袖走了,假的綠袖卻為了讓李靖嚐嚐情癡的味道,甘願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