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享受過被關心,被在乎,被放在手心的感覺。此刻,君無憂的手也變得好溫暖。
“好了。”君無憂抬起頭,他的笑容那麼幹淨,眼睛明若夜空的星星,仿佛能說話。
綺羅癡怔,君無憂感受到綺羅的目光別有異樣,微微一笑:“師父,你這樣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綺羅難得的笑了,她伸出手,輕輕的落在君無憂的手臂上:“胡言亂語,回家了。”
綺羅笑起來的樣子非常好看,冰冷之中帶著濃烈的熾熱。好一全神奇的女子,好一個特別的女子。
玄祁和素羅無人過問,至於他們的將來,對綺羅來說,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回到芒山,君無憂比以往更用心,他一邊學習各種醫學之術,一邊為綺羅料理傷口。
直到有一天,他發了綺羅的一個秘密。
她在屋裏,一隻手伸進胸膛,發出滋滋的聲音,一顆形狀不全,裂痕斑斕的心浮在手心。
君無憂震驚的瞪大眼睛,一不心,手肘推開了門。
綺羅悠悠回頭,雙眼染血,麵無表情。
君無憂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
綺羅的目光慢慢的收回落在手心,她知道君無憂肯定很吃驚,很好奇。
既然已經被發現,她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手掌上的心慢慢沉進胸膛,周圍散發著幽幽的冷光。
君無憂未有緩過神,心中正疑慮;他的師父究竟是什麼變的?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心?
試問,誰的心會長成那般模樣?殘缺不全,像是被什麼重物壓碎!
想到這裏,君無憂的心裏再也無法平靜。
“師父,你的心怎麼了?”君無憂很著急,他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心髒會傷碎成她這樣的,換言之,心都碎了,又豈能安然的活著?
綺羅的眼睛不過忽然之間,便像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一閃而過的冷色漸漸暗沉。
“時間太久,我不記得了。”綺羅轉身,她從葫蘆裏倒出幾顆亂起八遭丹,淡淡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上?為什麼會不停的心痛?關於過去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君無憂慢慢走近她,時至今日,他才真正的看見不一樣的玉綺羅。其實,她也是個普通的女子,也有脆弱的時候。
想起她碎裂的心,想起她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不老不死,又是何其寂寞?心會痛,卻不會死。君無憂停在了她的側麵,好看的眼睛溫柔低視。
“這麼多年,你就一直忍著?”
君無憂蹙起的眉頭是因為心疼所至,他很難想象,這麼多年,那個叱吒風雲的第一丹師,竟有這種不能言語的苦。
“我一直都在努力,希望能煉出世間之最的歸元丹。我嚐試過很多次,從奪取神農的紫玉鼎,經過千錘百煉,卻始終沒能成功。”
話音剛落,綺羅將手心的丹扔在盛了水的盆中,這些亂七八遭的藥都是她的試驗品,當然,都是失敗的。
君無憂終於明白,綺羅為什麼醉心煉丹?她隻是想煉出歸元丹修複自己的心罷了。
他的聲音沙啞,變得更加壓抑,問道“紫玉鼎當真可以煉出歸元丹?”
“書上有過記載,神農上神曾煉出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令天地萬物煥然新生的仙丹。自此以後,便有留傳。紫玉鼎是缺一不可的存在,它是神農鼎演化而來的。隻是,還需蝴蝶淚作為藥引,方可奏效。”
說到這裏,綺羅的臉上又多了些遺憾,她說:“原本我是想今年去越國求一滴蝴蝶淚,現在紫玉鼎下落不明,狸君又消失在青梅山。隻怕,我要再等上一等了。”
自君無憂大鬧青梅山後,狸君感到無顏待在人間,他帶著一眾狐狸遷徙,沒有誰知道他們的去處。
綺羅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君無憂就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自己,一定要把紫玉鼎拿回來,煉出世間之最的歸元丹,治好綺羅的心病。
近日,城裏流傳著一個消息,據說是君子穀的擎蒼將在三日後上芒山求親。
擎蒼是個渡靈師,身上的血液傳承了他的師父以及師叔的全部修為。每一個渡靈師的存在,必須是由另一個渡靈師的犧牲來成就的。
擎蒼的師父和師叔都是渡靈師,據說他們二人死前,將身上所有的血渡給了擎蒼。渡靈師這身份因此有名,他渡靈無數,見過無數的悲喜殊途,人鬼情孽。
他是第一渡靈師,因為沒有了對手,卻對丹門第一的玉綺羅有了興趣。
唐國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就連良安都知道。
君無憂下山買蘿卜,順便看看良安。良安伏在桌上,手裏抓著一把當歸,一把白芷,像個小小大夫,有模有樣的分著藥。
他用稚嫩的聲音開口:“君哥哥,三日後,辰蒼第一渡靈師就要去芒山娶你師父了,你不準備準備麼?”
“你從哪裏聽來的?”君無憂一陣莫名奇妙,良安小小年紀肯定不知道這些,定是有人傳出這種話讓他聽見了。
“全城的人都知道啊!不信,你問東方叔叔。”良安突然抬起頭,他的眼睛很純真,像兩顆琉璃珠子。
君無憂拉喨嗓子,對著門外吼了一聲:“東方邪,你給我進來。”
東方邪慵懶的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本《百草名錄》是為醫學聖典。
“嗓門扯這麼大,是要上房揭瓦嗎?”
君無憂凝眸,漆黑的眼睛像一個無底黑洞,仿佛能將世上所有的一切吞沒。東方邪警惕的看了一眼,這才慢慢收起自己的隨意。
他輕咳一聲道:“喚我什麼事兒?”
君無憂的身上帶著莫名的威懾與壓迫,給人一種森寒的感覺。
“良安說,三日後第一渡靈師會上山娶我師父,不知道這話是誰說的?”
東方邪眼珠一閃,屏住的氣終於鬆了一口,還以為君無憂這麼嚴肅的要問他什麼呢?原來是這個。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失落,想這件事情,東方邪就難過。
他說:“擎蒼確實放話,三日後就會上山把玉綺羅娶回家。”說到這裏,東方邪不禁長長歎了口氣。
君無憂猛的伸出手,擰住東方邪的衣領:“他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