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樹抬起頭,嗔怪的看著柳初言道:“你離開月殤那麼久試試!”
聞言柳初言立馬抱住了月殤的手臂。
四個人都笑了,這個夏天好像變得格外明媚。
“呐,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抓住林中月。剛剛他和我打鬥了一番逃走了,現在我們要知道的是他到底害怕什麼,這要從桔生,扶鴛和樹神的記憶裏找。”暖樹忽然嚴肅起來。
“我的記憶?”桔生不解。
“嗯,那就是預言師所說的三次機會,扶鴛已經死了,那就隻剩兩次機會了。”
兩次機會,樹神和桔生得說出相同的東西,否則任何一種都有可能不是能控製林中月的東西。
“那我想想……曾經我身為九尾狐的時候去找預言師,那時他正在涼亭裏喝茶,之後便與我說舍命的事,他要了我兩條命,然後我便去投胎了,好像並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你再想想,怎麼會沒有?”柳初言在一旁急道。
可是桔生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暖樹不許他們再逼他,於是先帶他回了樹林裏的小屋。
曾經和扶鴛住過的屋子。
桔生被關了幾天,倒沒受什麼苦,就是身子有些虛弱,好好休息一下便無大礙。
“暖樹,要不我們走吧,再也不參與到這些紛爭中來。”桔生望著她的背影突然說道。
暖樹停住,搖頭道:“不,桔生,我還是要救這天下人,如果我走了,就沒人能控製林中月了。”
桔生一把抱住她,深深的依戀著她的氣息。
“好吧,這次我支持你。”
暖樹輕微勾起嘴角,上一次她和南城出去找寶物救凡人的時候,桔生不讓她去,他兩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這次他卻選擇支持她。也許是經過了這麼多的磨難,所以懂得如何站在她的角度為她想了吧。
“好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暖樹突然感歎一句。
“我也是。”
這時小桔衝了進來,氣喘籲籲的,一邊推門一邊喊道:“暖樹,暖樹!”
可是沒想到進門以後看見的是桔生和暖樹相擁的畫麵,小桔頓時紅了臉。
暖樹輕笑,“怎麼了?”
“樹神說當時他與預言師做交換的時候,預言師說了一句話,說每個人都討厭陰暗的東西,那你便得到永生永世的孤獨吧。”
“嗯,然後呢?”
小桔坐下,“我先喝口水。”
喝完之後,小桔正色道:“他在樹神轉身離去時還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陰暗的人也不喜歡那些陰暗的東西,即使他們很壞,但仍然渴望溫暖。”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預言師說未來有很多不確定,說我以後要怎麼樣,看自己的造化,沒有什麼就是一早確定好了的。當時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說,現在我才明白,他在暗示什麼。”桔生道。
“那就是說林中月是壞人,但也渴望溫暖,他害怕什麼預言師也不知道,而是看他成長時經曆了什麼,隻要我們對症下藥就可以了。”暖樹如此分析。
一開始她以為是找出記憶裏可以讓林中月害怕的東西,經過這麼一分析,看來林中月最害怕的,應該是自己的內心了。
她忽然想起來那日他將她救走去了山洞時,大白天的他卻在洞裏生起了火,讓她不解。如果說這可以作為一個線索的話,那林中月應該害怕寒冷吧。
一個個性陰暗的人,居然怕冷。
暖樹道:“我們先去找到林中月,我知道用什麼抓住他了。”
小桔點頭,“可是怎麼找到他呢?”
暖樹神秘一笑,“打鬥的時候我在他身上撒了一種臭蟲的粉末,估計這會兒他身上臭氣熏天還不知道為什麼吧。他能抵禦法術,但還是逃不過人間的東西。”
“那太好了了,我們去找這個臭臭的人吧。”小桔興奮的手舞足蹈,暖樹真是太聰明了。
三個人去了人間,林中月本是凡人,身上本就有一種凡人的氣息,若他想藏,那人間就是他最好的藏身地點。
暖樹的嗅覺十分靈敏,那臭蟲的味道那麼臭,粘在林中月的身上又洗不掉,稍微一找便能找到。
他們到了一個院落之後,暖樹讓他們停下來,不讓他們太過靠近,否則會驚動林中月。
自己站在院落外,手中幻化出寒冰,用法術將它們拋向天空,變成雪花。
雪花急驟落下,這個院落的氣溫迅速降低,林中月在裏屋察覺到了溫度的變化,心中一緊,開門卻看見這炎炎夏日,他的院落裏卻堆滿了雪。
一到冬天他的行動就會變得特別遲緩,是因為小時候被繼母虐待,常常寒夜被關在屋外,落下了病根子。雖然後來用法術治好了,但天氣一冷他的手腳就會冰涼,並且變得十分遲緩,所有的感官敏感度都會下降。
暖樹果然猜的沒錯,能控製林中月的就是寒冷!
這時暖樹才叫小桔衝出去,自己和桔生悄悄站在他屋外各守一方。
林中月看見小桔出現,知道有人來抓他了,於是連忙從後門逃跑,卻看見了等在那裏的桔生,於是又想跳窗,剛跳出去,就滾落到了暖樹的腳邊。
“抓住你了。”暖樹冷笑。
三人將林中月押解到了雪潭,這裏常年寒冷,但雪潭冰冷卻不結冰,將林中月控製在這裏,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林中月冷的直哆嗦,但眼神卻不服輸。
“你們想把我怎麼樣?”
暖樹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猜猜。”
林中月憤怒的別開自己的臉,好似他才是那個被欺負的好人一般。
“你是預言師的轉世,如果我們不殺掉你,那不是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威脅?”暖樹故意用話刺激他。
“哼,”他冷哼,“也許是吧。”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
林中月不屑的抬起頭,看著她道:“你們隻知道我是預言師的轉世,是黑暗力量的守恒,你們自認為我會帶來災難,可我存活在這世上這麼久了,世界有出現過什麼危機嗎?”
“是啊,那倒沒有。”暖樹也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眼裏看出什麼來。
小桔開口道:“你生來就注定是個壞人,所以就會幹壞事,世界是沒出現過什麼危機,可是你敢說你沒傷害過人嗎?”
林中月突然憤怒道:“憑什麼我生來就得是個壞人,你們難道不應該問問我為什麼淨做惡事嗎?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表麵看起來冠冕堂皇,充滿正義的人。表麵上對人十分友好,可是一旦觸及自己的利益,每個人都變得自私起來。誰沒有邪惡麵,這個世界隻會以強欺弱!”
暖樹冷冷的勾起嘴角,“這和你小時候有關吧。”
如果不是他小時候經曆了太多的陰暗,他這個人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是啊,隻有我強大了,你們才會聽我的。你看,自從我變得和凡人不同以後,我擁有了金錢,名利,人人都開始變得尊敬我。可是我仍然憎恨人類,憎恨全部的人!”
“但你也是人啊。”小桔看著他那憤怒的樣子,十分不解。自己受了傷,為什麼一定要報複回來。
“我也討厭我自己啊。”
大家都開始沉默起來,暖樹忽然覺得林中月真的很可憐。是預言師注定了他今生會受這樣的苦,命運注定他變成壞人,可是他本身並不願意這樣。就好像有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擺在麵前,誰還願意吃昨夜剩的呢。
林中月和伽羅有幾分相似,都想自己變得強大了,去保護愛人或者自己,可是一旦出現不軌的意圖,下場又變得特別慘。
“其實你知道嗎,前幾天我一直在猶豫一件事。”林中月突然悶悶的開口。
暖樹問,“什麼事?”
“我本可以殺了你的,但是我沒有,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那兩天的林中月確實有點奇怪。
“你是我的克星,按理說我抓到你就應該把你殺死,這樣我就能天下無敵了。可是天下無敵了又能怎樣,我雖然憎恨人類,但又害怕孤獨。如果我把全世界的人殺了隻剩我一個人,活著一定會很痛苦吧……”
暖樹沉默。
“如果,一開始,有人對我一點點好,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可以啊……”林中月的表情開始變得悲傷起來。
“那我給你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如何?”暖樹道。
桔生連忙阻止,“暖樹!”
暖樹示意桔生不要擔心,繼而對林中月道:“我放了你,但是你不能再做惡事。”
林中月驚訝的盯著她,然後認真的想了想,重重點頭,似乎是解開了心結。
當他被解開禁錮法術時,他的態度突然發生了轉變。
“哈哈,你以為我真的會變好嗎?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我也不可能再變成好人了!”他飛到半空中,做出隨時逃離的姿態。
暖樹卻靜靜的看著他,臉上沒有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
桔生有些著急,怕林中月跑掉,可暖樹卻不為所動。
這時白衣仙人帶著六界的人來到了這裏,齊力用法術控製住了林中月。
他被按壓在地上時還在死死掙紮。
“我給過你機會的。”暖樹淡淡道。
之前她早已叫小桔聯係映山,告訴白衣仙人他們回來這裏,林中月是要除的,但如果他改正,暖樹也願意給他這個機會,可惜他放棄了。
所以這就是壞人應有的報應嗎?
林中月瘋狂的大吼:“放開我!殺了我你會後悔的!你的確可以殺掉我,可是這樣你也會死,那你還願意殺我嗎?”
暖樹轉身,居高臨下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暖樹,從不怕死!”
經曆這麼多次生死,她已經看穿了。不管自己是死是活,隻要幸福過,還有什麼遺憾嗎?
林中月是大禍害,必須要除。
白衣仙人冷冷道:“暖樹,我們可以囚禁他,你不用死。”
他也沒想到殺死林中月會讓暖樹付出生命代價,他也心疼這女娃,受了那麼多苦,卻一直沒能和自己的愛人好好在一起生活。
暖樹淡淡的笑了,“林中月不死,黑暗的力量永遠都在,總有一天也會爆發,我犧牲我自己,換來所有人的性命與安穩,值了。”
桔生在她身後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次,她要赴死,桔生沒有攔著她。如果她要死,那他便陪她一起。
所有人都盯著暖樹,但暖樹卻沒有一點壓力。
“那麼,開始吧。”
他們在冰山找到一處空地,把林中月壓製在雪地裏,用特製的寒冰鎖鏈鎖好。
暖樹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開始將自己的所有力量脫離出身體。
她的身後漸漸展開龍的透明翅膀,狂風開始呼嘯,冰山變得越來越冷,雪也越下越大,每個人都差點被風雪迷了眼睛。
一陣強光從暖樹的身後爆裂開來,星光四濺,直直的衝向地麵的林中月,強光將他全部包裹,慢慢的融化。
等光線變淡消失的時候,林中月不見了,暖樹躺在地上,麵色蒼白。
林中月被強光吞噬掉了,世界上也不會再有這個人的存在,大家都鬆了口氣。
暖樹的世界卻陷入一片黑暗。
在閉眼之前,她感受到了小桔撲在她身上的哭喊,以及桔生溫柔的撫摸。
一切終於結束了嗎,好累啊,那麼就這麼睡下去吧……
當暖樹再次睜開眼時,她以為自己是在死後的仙境。
這裏白茫茫的一片,她躺在潔白的花叢中,穿著一襲粉色衣衫,有蝴蝶在圍繞她飛舞,陽光暖暖,這應該是個春日吧。
“暖樹!”桔生那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暖樹起身,看著向她款款而來的謫仙。桔生那湛藍的眼眸以及銀色的長發,都與這白茫茫的美麗世界相配極了。
“你醒了?回家吃飯了。”桔生淡淡的微笑著,暖樹覺得此刻特別幸福。
是的,那次殺死林中月之後她並沒有死,那隻是林中月想救自己的謊言,現在她還活著。
而且活得很幸福。
她剛剛做夢了,夢到林中月死的時候,以及她和桔生的所有過往。
既悲傷又甜蜜。
“你聽,我兒子也在說餓了呢。”桔生摸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暖樹寵溺的看著自己的肚子,靠在桔生肩上,“既然如此,我們便回家吃飯吧,可不能餓著我的小寶貝。”
“那我呢?”
“你是大寶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