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清晨起來,便就聽說今天觀裏頭要來一個孩子。
隻是,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可觀裏頭的人非要說,那孩子極具慧根。是出簽挑選出來的,今天就要來花卉觀,更是由花卉觀前任觀主親自接待。
這個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入觀之時,那前任觀主就已經是一個老道了,不過,是男子。
但也是逢了天命的老道,花卉觀的規矩依舊是那個樣子。隻是,這一次,老道親自要為這個極具慧根的孩子洗凡塵去俗世,也確實有些重視。
“師姐,誦完功課經要一起過去大殿看嗎?”花允在我身後,話裏頭還是那樣怯生生的。似乎每一個字,她都是要經過好幾番斟酌,才剛對我說。
我本是不想去的,我不喜湊熱鬧。可花允孤零零的一個人,在觀裏頭,也時常被欺負。看見她的臉,我就有些不忍心了。
我笑笑,答應了她,“好啊,等會誦完經就一起過去看看吧。”
她點點頭,笑魘如花:“恩恩!謝謝師姐!”
花允笑起來的模樣的確是很好看,她笑起來,有兩顆小小的虎牙。聽說,她也屬虎。那兩顆虎牙尖尖的,我都想摸一摸。可既然屬虎,為何這性子卻這麼的怯生生呢?
不知,是不是花卉觀的環境對這孩子造成了影響。
我倒是希望,她大膽一些的。
誦完功課經以後,花允便就來找我,拉著我的胳膊就要去大殿。我也是順著她就過去了,畢竟,從前還有花漾在,還能與我說上兩句。她即便是觀裏頭性子最烈的一個道姑,有些事情,我們也起爭執,我也不與她裏間。
可她走了以後,我卻覺得寡涼。
我和花允到了大殿以後,已經是有很多人圍著了。包括前來上香的香客,好奇心也似乎是滿滿。
我自己倒是沒有多麼在意,主要的是花允這孩子。怎麼說,她都還小,是個孩子。對於一些事情,她好奇想看也是難免的。
我帶著花允,硬生生的從人堆後麵擠到了前麵。這下子,能夠讓花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了。
隻見那跪在大殿中央的,左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七八歲,這麼小?就要入花卉觀了嗎?
我還從來不知道花卉觀居然接收十歲以下的孩子,看來,這孩子的確是慧根深重。
小小的她,從此就要與外界的來往斷了,而且是要斷的一幹二淨。
我也不免為她有些惋惜,小小年紀,便就要在這觀中生活。現在的年齡,難道不是應該在爹娘的懷裏撒嬌嗎?
可是這孩子,恐怕是不行了。
那老道問著著那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呀?”
那孩子似乎是一臉的不情願,等待了好半天,她才回答著老道:“三貓子。”
我輕笑了一聲,怪不得,剛才老道問她的名字,她臉上是一副極不情願的模樣呢。原來,竟是在於名字叫做散貓子。
不僅僅是我,就連在場的所有人都掩麵笑了起來。而掩麵笑著的,大多數都是觀裏頭的道姑,那放聲大笑的,便就是前來上香的香客了。
我看那孩子的麵色,是越來越難看了。尤其是老道,他聽了這個名字以後立馬炸氣,整個臉都扭在了一塊,:“三貓子!簡直是胡鬧!怎麼能夠起這樣的名字,不行不行,要改!一定要改!”怪不得別人都說老道的強迫症已經到一種極致了,今日,我還真是見識了一番。
“恩,好的。”她連連點頭答應,可隨後,她便又道:“雖是父母起的名字,但說實話我確實想擺脫這個超級俗氣的名字。”
還真是童言無忌呢,就這麼說了出來。
不過這孩子也是可愛,那模樣更是水靈。這麼一瞧,也的確像是極具慧根的樣子。
老道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是很滿意這孩子的回答,他那溫柔似水的眼神好像要把這孩子融化掉一樣,也不知是不是他是個老道,不能婚配,膝下無子,對這孩子甚是有好感,他笑言道:“從此以後你就叫花溪。賜你道名為花溪,意思呢就是希望你的一生像是潺潺溪水一般,不起波瀾,安逸平靜,如何?”
老道雖是這麼問,可那臉上卻已經是得意洋洋了。
他這個樣子,也是花卉觀許多人都清楚的。有些近乎於詼諧和幽默,偶爾,他也還是會來觀裏頭轉一圈,看一看,一個人,也都會自喃自語起來。
這孩子更是笑盈盈的模樣,恐怕她心裏頭現在已經是樂開了話,立馬點頭稱是。
可突然,那老道的眼神好像變得犀利了起來,他言道:“花溪,磕三個響頭,叫一聲師父,你以後便就是花卉觀的道姑子了。”
她高興的手舞足蹈,哈哈笑著:“好的,師父。”
到這裏,我就納悶了起來。明明現在的觀主不是他老道,而這孩子出的簽也都是花卉觀的,他已經從花卉觀卸任,按理來說,應該是由現任的觀主來賜名,她也是要給現任的觀主叩頭的。
這麼一來,反倒是亂了輩分。
我有心阻止,卻害怕那老道的強迫症犯了,會與我爭執。所以我還是安安靜靜站在這裏看就好了。
她聽話的就這樣跪著磕了三個很響很響得頭,當她抬起頭來的是,整個額頭都磕青了,果然還是個孩子。
看她的額頭青了一片,我有些憐意。
可現下正是水深火熱的階段,馬上就要拜師成功了。我若是衝上去了,還不得被老道罵死。
就在我多想之餘,便就聽見了淩厲一聲:“這孩子是我們花卉觀的!怎可論到你卸了任的老道來收徒!簡直是亂了輩分!”
果然,這種時間,觀主是一定要參與的。
觀主也本來就說的很對,不可亂了輩分。
“我收徒弟,她還是你們花卉觀的道姑子,有什麼錯?!亂了什麼輩分?!”老道還真是和觀主對著幹。
這兩個人,好像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道。也是彼此都看不慣彼此,現如今,勢必要掀起一場罵戰來。
觀主更是一臉不悅之意,反問著老道:“你已卸任,就已經不能收花卉觀的道姑了!而這孩子爹出的簽,也是出的花卉觀的簽,敢問老道你有何權利收著孩子為徒?”
老道一時啞言,他的確是說不過觀主的。
隻是,那孩子一臉茫然,根本就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左看看,右看看。
好不招人喜歡,怪不得那老道如此重視,想必,原因就是在這裏的吧。
觀主撇了一眼老道,便立馬換成了笑臉,言道:“孩子,你叫花溪。這個名字是老道給你起的,你就用著。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師父。輕輕磕三個頭就好了。”
她茫然了一下,可還是又繼續磕了三個頭。這三個頭,的確沒有剛才磕的那麼嚴重。如果要和剛才一樣,那還不得頭破血流了。
觀主笑了一下,說道:“起來吧。”
“是,師父。”花溪的話裏頭還帶著稚嫩的孩童之音。
“今天呢。我們觀裏頭多了一位小師妹。你們大家呢也都要愛護這位小師妹。還有呢,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在這裏宣布!”
觀主這麼一說,大家就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花允更是扯了扯我的衣角,茫然問我:“師姐,你知道觀主要宣布什麼嗎?”
我低頭看她,搖搖頭,對她道:“我也不知。”
“花玖知書達理,也入花卉觀多年。是花字輩裏頭七情六欲斷的最幹淨的一個。而這知客的位子也是空了許久,所以,我想提攜花玖為我們花卉觀的知客,從明天開始,方可繼任!”觀主說罷,便就看向了我。
我一臉茫然,根本就沒有想到觀主會在這裏宣布。
我?被觀主提攜為了知客?
還真是有些突如其來呢,可是,他人的眼光有嫉妒就有羨慕。
不過我想,肯定是嫉妒多一些。
畢竟,我是一個從來都不會與別人攀談的人,現如今,又被觀主提攜為知客。也難保有些人會看我不順眼。
“那麼花溪呢,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這位師姐了。”觀主話罷,花溪便就看著我,看了我一會子。便就跑到了我的身邊來,輕輕握住了我的指尖,因為她個字小小,確實握不住我的手掌。
“師姐,我是花溪。”她稚嫩之音問我,還真是叫我有些驚訝。
孩子,畢竟是孩子呢。
“花溪乖。”我摸了摸她的臉蛋,肉肉的。
不知道在花卉觀裏頭,她可否吃的習慣。
都是一些清齋素飯,沒有肉。
可她還是個孩子,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若是餓著了,吃不飽。這身體的免疫力便就會下降,這麼一想,還真是為她操心了起來呢。
隨後,觀主又叮囑著我:“花玖,這孩子以後的功課都交給你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我點點頭,應聲道:“是,觀主,花玖知道。”
觀主有所滿意,她繼續道:“你就先帶著孩子參觀參觀花卉觀吧。”
“是,觀主。”
我依舊恭恭敬敬,既然已升為知客,那就必須要做到禮儀周全,接待四方香客之時,才不會失了氣度與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