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千裏姻緣一線牽

第四十四章

柳員外抱著這幅畫,不知道是怎樣回到家的。當他走進了臥室之內,興奮得如同一個孩子。

夫人王氏看夫君如此開心,顧不得睡眼惺忪,陪著他一起傻笑。

柳員外把畫作鋪開來,在桌上完整打開,讓王氏看。王氏雖然不懂畫,但這麼多年一直跟隨丈夫遍覽天下名畫,對於畫作的偽劣還是有一定的鑒賞度。

王氏起初看這幅畫,也和平日那般,先是大概粗略瀏覽一番,然後是細細地品鑒細節處。

此畫作乃寫意之作,其中韻味飄忽而來。原來,那些隨心所欲的筆觸,靈動如蝴蝶翩翩飛,畫中的氣息令人心生向往,好似進入了仙境一般。這就是一般人感受到的,此話乃神人之作。

王氏對丈夫察言觀色,最會說話,老爺,這畫作肯定出自一位仙人之手,即使不是,也是出於一個修仙者的手筆,如此運墨,大膽而力度適中,力透紙背而細節處絲毫不見雜亂,尤其是那個彎腰華從背後的女子,更是暗香襲人啊!

柳員外點頭說道,夫人果真是我的知己,知道此畫的妙處。夫人,一幅畫究竟有多美多妙的意境,隻有品畫的人才能感覺到。愛畫之人,苦啊!今後,我若是不與那個小友交往,會悔憾終身的!

老爺,您還是歇息吧,明日再看如何?

柳員外眼勾勾地盯著畫作,被夫人攙扶到了床邊。

這一夜,柳員外幾乎沒有合眼,一大早,女兒就來到了臥房,要看看爹討回來的畫作。

站在那幅畫跟前,柳晴雪就入了癡。

任憑夫人王氏如何呼喊她,女兒晴雪如同入魔了一般,死死地凝視著畫作。

夫人駭極,立刻喚醒柳員外。

柳員外看到女兒被畫作吸引,竟然失神,搖搖頭,歎口氣說道,此生我父女有次喜好,真是要命啊!

等到柳員外將女兒從走神中呼喊出來,晴雪才一下子趴到了他的懷中,痛哭起來。

柳員外和王氏分外奇怪,女兒不是被畫兒勾出了瘋病了吧?

晴雪止住悲聲,輕輕地說出幾個字兒,就令柳員外夫妻倆驚愕起來。爹,娘,難道你們沒有看出來,那個醉臥花叢間的女子是誰麼?她還在朗讀三字經呢?

王氏和柳員外一同看著女兒,驚呼,那個女孩兒就是你?

晴雪點點頭,說出一段令爹娘更加驚奇的事情來。今年三月,畫作上的那梅花,還有那個彎腰在那裏搶救地上的紅梅斷枝的女子,就是自己。那一天,她看到了不少被路人折斷的紅梅,口中憐惜地誦讀道,人之初,性本善,人們看見美的花枝,為何就要采摘折斷呢?

爹,您把劉公子請到咱們家來,他一定會看上我,您知道嗎,她一定會看女兒這兒。晴雪用手指著眉毛裏麵的黑痣。

女兒何時眉毛裏藏著一點黑痣,柳員外不得而知,她娘也是極為納悶,這麼些年,咋沒有仔細看女兒,這兒竟然有顆黑痣呢?

其實,他們哪裏知道,這個女兒現在已經是被狐妖占了身子,那眉毛裏的黑痣,竟是狐妖變換所致。

柳員外差遣人去劉府請劉青山,然後又派人把裝裱的如意字畫店老板許還山也請到了家裏來。他這樣做,一是想讓劉青山與女兒見一麵,二呢,想讓許還山看看自己的能耐,沒花錢請到了一幅畫,還把畫作的執筆人請到了家。讀書人愛斯文,也愛賣弄,這都是虛榮心使然。

許還山也想一睹畫作之人,連忙答應了,拿著裝裱的物件兒就匆匆來到了柳家。

剛到大門口,裏麵柳員外就恭候在那裏。彼此寒暄了幾句,就一同進去了書房。

許還山邊給字畫裝裱,邊聽柳員外講故事。這個故事的主人公,竟然是他的女兒劉晴雪。

柳員外就被一大早女兒的種種講給許還山聽,許還山也是一臉的驚奇。這些日子,許還山還真是不得不相信,這個憑空出世的畫家,何許人也?

聽得家人報,劉公子到了,柳員外急忙走出去迎接。

今天劉青山依舊是一身的錦袍,手中拿著一把金絲扇,腳下穿著一雙金絲靴,一路飄飄然,好不帥氣!

柳員外的女兒晴雪,在屋簷下偷看,一看劉青山如此俊朗,比傳說中更有氣質,臉上驚現出朵朵桃花來。

劉青山一走進書房,柳員外就向許還山介紹。許還山用正眼打量這位小帥哥,隻見他口鼻端正,門庭飽滿,一雙大眼沒有絲毫塵世間的細塵。再看他的一身打扮,不是仙人酷似仙人。尤其是手中的一把金絲扇,絕對是人間少有的寶貝,一般人沒仔細看,那扇麵上的金絲,不斷蠕動,竟然是無數變化莫測的畫作。單是這一下,就令許還山內心驚詫不已,他今生得見如此高人,幸甚三生啊!

劉公子,久聞大名如雷灌耳,吾乃許還山是也,上次您的大作就是在下給裝裱的,今日得見大作之主人,三生有幸爾!

許還山文縐縐的說著,劉青山急忙回禮說道,若不是許老先生的鼎力裝裱,在下的畫作,也就是一張宣紙而已。

如此說,既抬高了許還山,也不失禮節。劉青山語言的技巧令柳員外佩服。年紀不大,說話仿佛一個閱曆豐富的老者,不世故,但很耐聽。

三人寒暄已畢,許還山又開始裝裱。

劉青山隨手將帶來的茶葉放在桌上,然後對柳員外說道,昨日柳伯父走得匆忙,小侄備下的送您的茶葉,竟然忘了給您拿上,今日特地捎來給您!

柳員外接過茶葉,打開茶盒,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好茶,好茶,來人啊,快給我們泡茶!

許還山盡管忙碌手頭的事情,但是那茶香,也是將他醉了一番。

都是文人墨客,談藝術自然少不了品茗,品茶之中少不得說道酒。而令柳員外更加驚奇的是,劉青山竟然還給他帶來一瓶自釀的小酒。

柳員外對許還山說道,許先生,等您忙完了,今天別著急回去,咱們三人一同吃酒如何?

許還山何許人也?平日裏摟住一個畫家就得送人家筆墨紙硯,看見一個高手恨不得請人家到自己家裏吃上一個月的飯,如今,有這麼一個好機會和畫家一起切磋,怎能錯過?口中連忙說好的,謝謝,改日到老夫家中,咱們再接著擺烏龍陣!

茶泡好了,端到了桌山。但見那茶盅上嫋嫋的氣兒好似香爐上飄起的青煙,而這不是要說的地方,而是這氣兒竟然酷似一個字,茶字。

許還山聽到了柳員外如此說,他也看了,那個字兒漸變成香字。這一下,許還山摸了摸鼻子,捏了捏手,都懷疑是看錯了。

畫兒裱好了,就掛在書房的側牆上。因為正牆有一幅中堂,且有兩幅對聯,所以,側牆上空著,剛好將字畫掛上去。

劉青山背對著那幅畫,而許還山側對,柳員外正對。這茶葉的香味一經打開茶杯蓋子,就忽如一夜春風來之感,將屋內的三人都聞得是心曠神怡。

劉青山不自覺吟誦道,茶香四溢遇知己,翠葉采摘藏春機!

柳員外不是太會吟詩,但是勉強來了一句,老少同飲春之魂,攜手歲月不分離!

許還山也是粗通文墨,寫詩不常寫,也會來一句,舉杯把盞唱童真,待得相別淚沾巾!

三人吟罷,相視一笑,彼此舉杯品茗。

再說柳晴雪,在隔壁聽得三人說話,臉上連連現出晚霞。她假意是送茶的丫鬟,方才已經進了一次書房了。

其實,許還山還說了,這個柳家就是富裕,一個送茶的小丫鬟都穿的跟小姐一樣。

劉青山也納悶,這個柳家的丫鬟如此打扮?可是,當他仔細看那個女子的時候,竟然發現她的眉心處有一顆黑痣。

黑痣!劉青山幾乎就要喊出聲來。

她是黑痣?那真兒又是誰呢?是不是我認錯人了?天下有黑痣的人何其多啊,可是長在眉心的隻有黑痣!黑痣,是你麼?劉青山在心底疾呼。

柳員外抿了一口茶,對愣神的劉青山問道,賢侄,您可曾發覺,您畫中的那名女子是誰麼?

劉青山略微一遲疑說道,那是小侄腦海裏的一個人。

柳員外聞聽,立刻大笑道,千裏姻緣一線牽啊!賢侄,你腦海中的那個人,那幅畫中的女子,正是小女柳晴雪啊!

啊?

劉青山哪裏知道,這個腦海裏的人,正是那個狐妖所為,她把某種暗示利用妖術送到了劉青山的靈台附近,隱藏起來,待到作畫時,她的身影就從暗示中投影給劉青山。

許還山一時驚訝,世上豈有如此怪事?一幅畫中的女子,竟然是未見過之人,但又是未來結發的女子?

劉青山陷入了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