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之淚(2)

凝心的身子卻在一天天的衰弱著,就像走到生命的盡頭一般。

她知道,她的大限快要到了。

因為她偷看過的精靈錄告訴過她,她的生命隻有二十天的時間。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樣的離開這個世界,卻知道必定與融心有關,兒女情長,她掩飾的很好,他從來不知道她的身上有著傷人的剛刺,因為她總會找到各種方法巧妙的躲過他的碰觸。

命運真的是可笑的很,她不出意料的了解到融心來此的目的竟然是為了殺她。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的存在讓人界仙人掌全身生滿了刺兒,凡是接近它的生物都會變得鮮血淋漓,而人界流傳著一種說法,隻有殺掉仙人掌精靈凝心,人界的仙人掌便可清除幹淨,還人界一個和諧太平。

她苦笑,她從未做過什麼,卻要背負這樣的罪名,是天大的委屈!而傷人的刺兒卻又是不爭的事實,無意於傷害,卻傷害了那麼多的人,她真的是罪該萬死啊!

身著從人界帶來的軟甲,融心向她證明著他有足夠的準備對付仙人掌精靈。

事實證明,軟甲的確阻擋了她的剛刺,安心的被他擁入懷裏,聽著他對他們未來的描述,笑開了容顏。

¬麵對這樣的笑容,融心很想告訴她更多的話兒,卻因為過於重視忍了下來,隻盼著除掉凝心,與這個精靈相愛一生。

隔著冰冷的軟甲,感受著人的溫度,她已經心滿意足,曾經的奢望皆已經全部實現,是她該麵對現實的時候了。

眼睜睜看著寶劍刺進身體,她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看著本應是墨綠的血液最後隻剩下這滴滴清水,她無聲的笑了。

他的心卻在那一刻疼了起來,似乎這一劍是刺進了他的心髒。本來不應該這樣的,他知道,精靈是無師自通的,更何況精靈是擁有著不凡的靈力的,他不過一個小小的人類,隻一劍便刺入她的心髒,這一切都太過簡單了。

順著劍尖滴落的清水,似乎清洗了什麼,他知道仙人掌精靈的血液應該是墨綠色的,這樣的反常讓他愣在了那裏,對著那雙眼睛,他感覺到了莫名的熟悉。

抬頭,看見的卻是軟件的消失。

伸手,輕輕握住了融心的仍握在劍柄上的手,沒有預料的傷痕出現,她的刺竟消失了。

融心依然呆立著。

他呆呆得看著自己刺中的帶有麵紗的凝心,看著刺入凝心體內的寶劍,看著握住自己手的纖細的手指,一種悲傷刺痛了全身的神經,似乎他做錯了。

風吹落麵紗,展現容顏。

她竟然真的是精靈!

淚無聲落下,手指慢慢張開,欲要反手握住凝心的手,卻隻能與她的手指擦肩而過。

凝心望著他,身體緩緩的向後倒去,如一片掉落的葉子。

幸好,來得及抱住她,不必再讓她疼一次。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就是凝心?你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麼你不躲開?”融心搖晃著凝心問道,淚眼中充滿了悔恨。¬

“這……這是我的宿命,任何人……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體內的靈力一點點的流失著,她努力的保持著最後一絲靈力。

“你不能死,精靈,不,凝心,我不允許你死。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決定保護你,為你消除心中的無奈,但是……”堂堂七尺男兒,自責的淚水在臉上肆意,他早就該發現的,她的躲避,不是已經在暗示著了嗎?!

“我知道,”凝心輕輕抬起手擦去融心臉上的淚水,“如果我告訴你,隻會讓你左右為難,……我……不想讓你為難。更何況……更何況《精靈錄》裏注明今天就是我生命的最後一天。”

“不,凝心,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你的,一定有,一定有的……”融心抱緊了凝心。

凝心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凝聚努力保存的靈力。

好長一段時間,她才睜開眼睛,“融心,我的生命隻有二十天,而真正讓我感受到溫暖,感受到愛,是在我遇到你的這幾天裏。過去,我一直孤獨的活著,看著別人可以手拉手的一起玩耍,我真得很羨慕。可是我知道,此生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而無法擁有,愛對我來說更是遠在天涯。融心,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擺脫孤獨,讓我知道什麼是幸福,什麼是溫暖,什麼是愛,讓我毫無遺憾的走完自己的最後一刻。你就是我的幸福,你也是我的宿命,死在你的劍下,我已無憾。”

話說完之時,凝心用盡體內靈力將胸口的寶劍彈出,寶劍飛起,摔落在石地上,與此同時,一滴清淚從眼角滴落,摔碎在石地上……

仙人掌精靈一生都不會有淚水,當淚水流出時,她的生命便走到了盡頭。

融心緊緊抱著凝心的屍體,呆呆的,如失魂魄。突然他仰頭大喊,“啊……”他的喊聲驚動了天帝,驚動了所有的精靈,也驚動了嫁往幸福的玫瑰精靈。

抱著凝心的屍體坐在潭邊,懷中的凝心依然是那麼美麗動人,像是睡熟了,隻輕輕一搖便會醒來一般。

融心低頭看著凝心,眼中滿是溫柔。

“我還有許多話沒有對你說,你卻已無法聽見。第一次見到你,你全身濕漉漉的樣子讓我心痛,總感覺你的身上有許多故事,想成為你故事的忠實傾聽者,甚至是你故事中的一部分。我卻沒有想到我就是你的故事的終結者。”

融心抬起頭,耳邊滿是凝心般的聲音:

“你可以叫我精靈。”

“我不太習慣別人牽我的手……”

“……你就是我的幸福,你也是我的宿命……死在你劍下,我已無憾----”

輕輕抱起凝心,慢慢走向水潭深處……

“你說是我讓你擺脫孤獨,而我卻又讓你進入另一種孤獨。人們隻知道你全身是刺兒,卻不知道你心裏有多苦,苦到心理的血液都化成滴滴清水,苦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有一滴清淚流出。人們隻知道你是人界仙人掌的化身,認為你是萬惡之源,卻並不知道你全身的刺兒使你孤獨近一生,而我卻讓你擺脫孤獨之後,又陷入另一種孤獨。你說是我讓你知道什麼是幸福,而我卻又毀了你的幸福,你是那麼容易滿足,幾天的幸福又怎能抵消你一生的孤獨,我還沒有真正的讓你幸福。你說你死在我的劍下,已無憾,而你卻將無盡的遺憾留給了我。既然使你擺脫了孤獨,就不再讓你孤獨下去,我既然使你的幸福,我就給你真正的幸福。凝心,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嗎?你答應過我在潭邊隱居,隻有我們兩個,那就讓這水潭成為我們永遠的家,我將是你永遠的幸福,你將永不孤獨。”

水如綢輕輕沒過融心的膝,腰,肩,頭,最後消失在清清的潭水中。

這兒,依然是風景如畫的;清潭,依然是動靜結合;山坡,依然是竹木環繞。可,再也不見那個一身綠色常與水嬉戲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