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來和你道別的……”修看了我一眼,見我喝了他的酒後也沒有阻止,說罷,別開頭再沒有看我。
我愣了下來,心漏了半拍,他……是來道別的?
空氣陷入了一片死寂,很安靜,沒有其他聲音,仿佛連窗外的風聲都停了下來,我的呼吸沉重,胸口此起彼伏。
很久,我再次拿起酒壺喝了一口,幹幹地笑道:“挺好的。”
我沒有發覺,我的聲音在此時已經哽咽了。
是啊,挺好的。
抓著酒壺的手指環節泛白,我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來,但又深知他這般決定實在明智,或許,他也是考慮了許久才這樣做的。
“嗯。”他用沉重而沙啞的鼻音應了聲,隨後坐起身,移到我的麵前。
他身上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我隻感覺有個溫軟的東西在我額頭上蜻蜓點水般停留了一秒,便感覺一陣冰冷撲來。
因為,他很快便離開了。
“保重。”
嗯,保重。
我捏緊了手中的酒壺,又狠狠地灌了一口,後來又覺得心裏的煩亂就是酒也無法讓我解脫,便懊惱地把那壺酒摔到了地上。
“哐啷!”地麵傳來清脆的聲響,它碎了,撞到了地上,又如同是它碰到了我的心髒一般,使我此時更是煩亂了幾分。
把被子踢到一旁,我翻身下床,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冷風在那一刻迎麵撲來,不知是不是刮痛了我的雙眼,終於使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跑出門口,我抓著仙藤亂打著地麵,每一下都抽得很重,但每一下,都似乎在諷刺地抽打著自己。
伴著我沉重的喘息,和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的低聲怒吼,我知道此時我的雙眼必定很紅,我也知道,我現在沒有什麼理智。
確切地說,我故意放任自己這般任性,因為再忍下去,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被逼瘋了。
如今,知道引渡上仙在人間渡劫,我卻不能去看他,現在,連最疼我的修也要離開了。
也隻能苦笑,僅僅是修煉出人身後的那麼短時間內,我的身上竟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這算不算閱曆?大概需要感謝老天爺吧。
感謝他大爺的老天爺!
終於還是忍不住用粗口罵它,就那麼喜歡折磨我麼?
次日,醒來的時候正是躺在門口,身上已經堆積了一層不算太厚的白雪。
我坐起身,伸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扶著身後的木牆踉蹌地站了起來。
此時天色不算太好,天空的雪還在下著,隻是比昨夜的小多了。
天已大亮,我隨便收拾了一下,便開始進入修煉。
再怎麼說,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或許忙起來了,便不再想那麼多了。
“常兒,我來看你來了。”白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聽她這般輕鬆,大概沒有知道修要離開的事。
我放下手中的書,朝門口看了過去,沒一會兒她便穿著一襲黃衣出現在我的眼前。
今天修煉了一個早上,我剛來看了會兒書,她便過來了。
“白芷姐姐,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了?”我朝她走了過去,和她一道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說你,一直都在忙著修煉,我若不來,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無聊死的。”她看了看四周,隨後盯著桌麵說道:“知道姐姐要來,也不準備些果食麼?”
看著她一臉的責備,心裏有些尷尬,平日裏,我還是會準備些果食,以防自己餓了,現在,我是連餓的滋味是什麼樣都忘了。
“我這就給你準備去。”
“哎,我說笑呢,你那麼認真幹嘛。”剛要起身,就被她給抓住了。
“你哭過?”她的臉就在眼前,冰涼纖細的手撫上我的臉,隨後她把我抱在懷中,歎了一聲,“也真是難為你了。”
“白芷姐姐,我沒事……”感覺但她的擔心,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身後,讓她安心下來。
“來,姐姐帶你出去玩。”說罷,她牽起我的手,把我帶了出去。
我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修的事情。
“別太難過,現在時間都過去一大半了,引渡上仙很快回來的。”她以為我還在想引渡上仙的事,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笑著安慰我。
我僵硬地扯開嘴角,朝她幹幹地笑了起來,心裏卻早已亂成一團。
接下來,白芷似乎和我說了很多話,可我一句也沒有聽下來。
我們去了人間,但刻意避開了引渡上仙所在的地方。
我們先去了飯館,因為白芷想到我大概也不怎麼吃飯,所以決定讓我先吃飽了再去其他地方玩。
頭突然被拍了一下,不算太重,我回過神,有些疑惑地看著始作俑者。
“你說姐姐好不容易帶你出來玩,你就擺著這一樣臭臉?”她有些嗔怪,看來不大高興。
我連忙解釋,但聲音有些低,其實我還是猶豫的:“不是,白芷姐姐,其實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說……”
“什麼事?”她臉色緩了幾分,但還是冷冷的,說罷,便自顧自地吃起飯來。
沉默了許久,我才咬唇,狠下心要告訴她:“那個……修要離開了。”
“我知道。”她的聲音沒有起伏,但也沒有看我,連眼角也不掃我一下。
“啊?”她知道?那還那麼淡定?
“所以啊,姐姐這不是來看你了麼?”說完,還不忘敲了一下我的頭。
我的心此時有些五番雜味,她可以那麼淡然,為何我就做不到呢?
“其實嘛,這世間美男那麼多,何必讓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是吧?”她看著我說完這句話,又開始和一桌的美食幹起來。
呃,我原本就知道白芷豪爽,看不出待感情,她也是拿得起放得下,我就怎麼這麼難。
想著,不禁認真地重新審視白芷。
“你看著我幹嘛,快吃啊。”她說著,給我夾了一個雞腿,而她的嘴裏,已經是塞滿了食物。
其實,她也是在難過吧,或許是她活得久,看的事總比我吃的鹽多。
“嗯。”僵僵地應了聲,拿起碗中的雞腿,一邊狐疑地看著她,一邊把它放進口中。
平日裏胃口不大的白芷,今天竟是生生把點來的十幾道才給吃個精光,走的時候我都懷疑要不要我扶她了。
“白芷姐姐,你到底是多久沒有吃過一頓好的?不會是藥仙婆婆一直在虐待你吧?”和她走在街上,我們因為她吃撐了,也沒有走多快。
“小孩子懂什麼呀?這是食物療傷法。”她鄙夷,邊走邊看看旁邊小攤販的東西。
“療傷?”食物也能療傷?我怎麼從沒有聽過?
“情傷。”她看我一臉糾結,便解釋了一番,“吃多了,你就不會去想其他事了。”
“不會吧?靈嗎?”我怎麼不覺得。
“因為吃多了你撐得難受,你還能有心思去想其他麼?”她丟給我一記白眼,懶得再說下去。
她的話聽起來似乎有幾分道理,下次試試。
但是又想想,這種暴飲暴食的方法,不會沒多久就變成大胖子吧,想想我變成胖子的模樣。
幻象中一個球朝我滾來,我不由得一驚,不行,這種方法會死人的,要是變成這樣,引渡上仙還不嫌棄死我。
不行不行,白芷的方法太不靠譜了。
“你怎麼還一副欲求不滿的表情?要不姐姐再帶你去吃一頓,你也試試我說的方法。”她說罷,便把我拉了起來。
我趕緊把她拉住,這怎麼行,必須阻止她。
“白芷姐姐,其實我沒事。”僵硬地笑著和她解釋,把她拉了回來。
“那你幹嘛用一副怨婦的表情對著我?”她有些無奈,隨後搖頭,“算了算了。”
呃,我的表情像怨婦麼?
“那啥?白芷姐姐,問你個事。”看她一臉鬱悶,便知道自己又惹她不開心了。
“什麼事?”她懶懶散散地走著,聲音也帶著些慵懶。
“你這麼吃,不怕胖起來了?”到時候可就嫁不出了。
她白了我一眼,“姐姐就是一天都在吃,都不會發胖。再說了,以你姐姐我的天生麗質,就是胖了,也會有人要。”
好吧,大概是和修混多了,人都變得自戀起來了。
“怎麼每次見你,你都是穿這身衣裳?”突然,她停了下來,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我的臉不由得黑起來,她不會是認為我沒有洗澡吧。
“你又不是天天來找我。”再說了,衣裳要那麼多做甚,又沒有人看。
要是引渡上仙在,我還考慮一下,現在,重靈宮裏莫說是人,就是老鼠,也找不到一隻。
“好像是。”她這般才如夢初醒般恍然大悟,伸手尷尬的摸了摸我的頭,隨後抓起我的手,“姐姐帶你去買衣賞去。”
“買衣裳做什麼?又不是沒有得穿。”其實我想說人間做的衣裳,都不怎麼耐穿。
她回頭,用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看著我,“這也是治療情傷的一種方式好不好?”
呃,那我可不可以懷疑用這種方式療傷,會破產。
結果,白芷嘴上說給我買衣裳,她自己買的倒比我還多。
其實我覺得我反正也要長大,這些衣裳買多了到時候也得找地方扔,得多麻煩。
回去的時候,白芷一臉嗔怪,“都叫你別和姐姐客氣了,走了那麼久,就買了那兩三件。”
“我這不是替姐姐著想麼?”心裏卻不由得腹誹,這貨還真是有夠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