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出奇地有了些好轉,雖然地上還有厚厚的積雪,但太陽卻破天荒地跟我們見麵了。
我朝窗外望去,雪地在太陽光的照耀下折射著刺眼的白光,便朝門口叫道:“來人!”
語落,就有一個下人走了進來,恭敬地福身:“王爺有什麼吩咐?”
“你去讓書言帶小彩出來曬曬太陽。”這小家夥一向喜動,這些日子一直躺在被窩裏,真是難為她了。
“是。”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我起身,邁過門檻走出了房門,往九天的房間走去。
或許是天氣好轉,九天倒是恢複了些許精神,我去的時候他已經醒來,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發呆。
我看著他有些發黑的眼圈,有些心疼地走上前去,掖著他的被角,問道:“想什麼那麼入神?”
他回過神來,神秘地笑道:“在想我們……”
我在床沿坐下,笑著問道:“想到了什麼?”
他突然噗嗤笑出聲來,卻又不肯說:“不過是無聊胡思亂想罷了,也沒什麼。”
沒什麼那你笑什麼?
“要不要去曬曬太陽?”我忽略了這個問題,畢竟他現在是病人,再怎麼樣也得讓著他是吧。
他搖搖頭,說道:“現在站起來都沒力氣。”
輕歎了口氣,給他備好衣裳,掀開被子,便見潔白的褥衣緊緊地貼在他扁平的肚子上方,不由得又一陣心疼。
下人把躺椅搬到太陽地下,又鋪了幾張柔和的毯子,我才放心抱著九天出去,輕放在躺椅上,給他蓋上大紅色的毛毯。
看著他遮住眼睛的手,不由得問道:“不舒服?”現在是早上,還是大冬天的,按理陽光也不是怎麼猛烈啊。
“不是……就是在房間躺太久了。”他搖了搖頭,答道。
正給他掖著被角,突然感覺眼角多了一個影子,我轉過頭,便看見鳳玥萱直直地現在那裏,衣領有些皺亂,臉上也是淡淡的倦容。
我沉聲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聽說九天病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整個都精神不振。
聽誰說?還是派來監視的人說?
我生硬地說道:“他生不生病都與你無關,過些日子我們就訂親,到時候你也可以來喝上一杯。”我們的情義,早在她起了殺心那天斷光了,我可以對誰都好,但翻了臉就別想我會若無其事!
她不悅地皺眉,卻又不好發作,額角的青筋微微暴起,卻又強裝鎮定地說道:“那還真是先恭喜了。”
語言夾著火藥的味道,說完也就轉身離開了。
“嗯,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看著她憤憤地離開,心情沒來由地變得好好。
“你……”九天看著我,欲言又止。
“怎麼?”臉上的笑容頓時褪去,就怕他向著她了。
他閉上眼,別過一旁,悶悶地說道:“沒什麼。”
撥開遮住他額頭的發絲,落下一個吻,感覺他眼睫毛微微顫抖,笑道:“乖。”
“你千萬別背叛我,我怕我會發瘋……”扳過他的臉,讓他看著我。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我滿意地笑起來,卻又歎道:“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來人!”
“王爺有個吩咐?”
“好生照顧九天公子。”
剛要走,手腕卻被抓住了,轉頭,卻對上他緊皺的眉頭:“你現在就要走?”
心裏某個角落不由得軟了下來,隻好叫下人重新拿了張躺椅出來,放在他的旁邊。
“陪你躺一會兒再走。”我躺下,側著身看著他,跟他懶懶地曬著太陽。
他卻突然笑出聲來:“你這樣盯著我做什麼?”
“喜歡唄。”還有什麼理由,唉,還真是百看不厭哎。
他扯過身上的毯子,遮住了自己臉。
我嚇了一跳,連忙扯下來:“你都不怕呼吸困難的麼?”
“人家害羞了……”
我笑,這句話似乎很受用。
躺了一個多時辰,太陽漸漸移高,陽光也猛了起來,我們隻好放棄了繼續曬下去,重新回到陰冷的房子裏。
把懷裏熟睡的九天放好,輕輕關上門,我才匆匆地趕往皇宮,雖然他們說剩下的事自己可以搞定,但還是需要幫忙的吧。
直奔母皇的書房,經下人通報後進去,才看見母皇和巫師都在,連修也在。
修這家夥,竟不打招呼就來了!真讓人不爽。
“怎麼樣?”我開門見山地問道,過了今天,就隻剩四天,還真是該死的倒計時。
“你來了。”修走過來,接過我的外套,輕聲答道:“我們正在想著如何解開人們的詛咒。”
“如何?”
“一無所獲。”修歎了口氣,跟我一道坐下。
“巫師,你就沒有辦法麼?”時不待人啊,大人!
他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她怨念太深,我的道行不夠,解她下的咒印。”
房間裏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找人不行,解咒不行,也隻能想其他辦法了。
“酒神……他還活著吧?”靜止的空氣被我的問話震得活躍,房間裏終於多出了一些其他的細微的聲音。
這酒神也真是的,自己的“孩子”在人間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情,難道熟視無睹麼?
修一震,說道:“他……消失幾百年了。”
“唉,怎麼會這樣?”我歎道,又一陣垂頭喪氣。
“他那時犯了天條,神形俱滅,代替他的是花酒上仙。”
可惜了。那該怎麼對付這落跑的惡魔呢?她的克星究竟是什麼?
我的腦袋飛快地運轉,全然沒有注意到母皇和巫師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們,怕是不解我和修的對話。
我起身,在房間裏踱步,空氣中隻有清脆的腳步聲在回蕩,也不至於沒有生氣。
母皇實在煩了,說道:“你晃悠個什麼勁,我頭都暈了。”
有吐了吐舌頭,訕訕地坐下,尷尬地說道:“抱歉。”
“或許,還有個辦法。”巫師突然開口說道,讓我們心死灰複燃了,緊緊地盯著他。
他看了看我們,說道:“來個美人計,讓她重新陷入愛河,解除她的怨氣不就完了。”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一個沒建設性的方法,別說是找誰來誘惑她,就連她的蹤影我們也無從得知好吧。
“你們絞盡腦汁地想要解咒,倒不如花時間去幫我找人,別忘了隻有五天的時間。”上方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清晰得像泉水的叮鈴。
我嚇一跳,還好我們沒有說找不到人之類的話,又為她何時出現微微吃驚。
抬頭,一個紅衣女子正坐在梁上,我真懷疑她的衣服早被灰塵染髒了。
她視線掃過我們,最後在巫師的臉上停留,表情從淡然到呆滯,再到震驚隻是在一瞬之間完成。
“閏生!”她失聲叫道,朝巫師撲過來。
巫師驚愕得張大嘴巴,眼睛也瞪得很大,在她撲過來的那一刻,重心不穩摔到地麵,發出一聲輕微的嘶叫。
母皇怒得抓緊了拳頭,額角的青筋暴起,兩眼通紅地似要著火。
我見狀,連忙抓住母皇,把她拽出了書房,安慰道:“稍安勿躁,母皇,你先忍忍。”
修拍了拍巫師的肩膀,歎道:“老百姓的命都捏你手裏了,好自為之。”說完,跟著我們出去了。
“你是不是我女兒?”母皇怒氣衝衝地敲了一下我的頭,想要衝進去,何奈被我抓得太緊。
“被下咒的人都等著她解咒呢。”我說道,意思是你別去惹怒她,我也是為了你著想。
這樣也好,好好懲罰一下你這個花心大蘿卜。這樣想著,突然覺得自己真的不太孝道。
母皇停止了掙紮,努力克製自己騰升的怒火:“算你狠,到時候你就知道錯了。”
看著她,我突然覺得寒氣從腳上蔓延向上,打了個寒顫,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汗顏,這不關我的事好吧。
門沒有關上,我們站在外麵,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的情況,我緊張地看著母皇,生怕她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
女子趴在巫師的身上,整個頭埋在他的胸前,紅衣遮擋了巫師的部分衣服。
她倒好,找到了“閏生”,卻害苦了母皇,關鍵是還連累了我啊,往後的日子可要倒黴了。
巫師尷尬地看出來,然後伸手扶了扶她的雙肩,說道:“那個……你先起來好吧。”
女子抬起頭看他,有些小任性地說道:“叫酒兒。”
巫師又看了看母皇,淹了口唾沫,幹幹地叫道:“那酒兒,你先起來。”
母皇握緊的拳頭咯嚓作響,雙手抓緊的門框突然哢嚓一聲,轟的倒下。
巫師和酒兒都看了出來,我一驚,連忙說道:“打攪了,你們繼續,我先帶她離開,她老毛病又犯了,別介意哈。”
說著,故意無視母皇噴火的眼神,連拖硬拽地拉她離開。
我欲哭無淚,最倒黴的為什麼總是我!
“修你看著巫師,別讓她們做什麼過分的事,我先跟母皇散散心去。”跟修說道,又偷偷看了眼母皇,這樣子總行了吧?
母皇的臉色才緩和了一點點,真的隻是一點點!
她掙開我的手,大步地走著,我怕怕地跟上去,揣著忐忑不安的心,隻怕隨時會被她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