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葬禮

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那麼多事,多少讓我消化不了,先是無緣無故地昏迷三四天,然後被無緣無故地帶了回來,之後便是母皇“駕崩”,鳳玥萱進了大牢,鳳玥清成了代理皇上,煙柳居慘遭夜襲……

每一件事都有理由把我的腦袋脹破,淆亂了我的神經。

若這次是幻象該多好,但身體清晰的痛感卻告訴我這是真實的,哪怕我終究還是沒能可以把精靈國的記憶和回到皇都的記憶完整地連在一起。

本是漆黑的天空已開始漸漸發亮,萬裏無雲,幹爽的早晨卻沒能讓我從混亂中走出來。

我走出悶得令人窒息的寢室,渾渾蕩蕩地離開了皇宮,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胸腔壓抑著無法排解的鬱悶。

經過煙柳居時,已經開始有官兵開始把地上的屍體抬到一旁,收拾著殘局。

柳簫被帶回了衙門問話,我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作用,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回到無常殿,九天和修都在房間裏等著,一人趴在桌麵睡得正酣,一人躺在躺椅上睡得正甜。

聽到開門聲,兩人皆被驚醒,九天跑到我麵前,仔細地檢查我有沒有受傷,擔憂地說道我:“發生什麼事了?昨晚一夜都沒有回來。”

“母皇駕崩了……”我淡淡地說道,走到床前整個人趴了下去,真想好好睡一覺,也許醒了什麼都會恢複正常了。

“很累?”修在我旁邊和我一樣趴著,側著臉看著我。

我睜開微閉的雙眼,略帶疲倦地說道:“你不該先安慰我要節哀順變麼?”

按著常理出牌好不好。

“因為你並不難過,至於原因……”他笑道,拖長了尾音。

“嗯……”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不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著了。

或許,在他們身邊我才會如此心安吧。

醒來,太陽已經掛到了正中央,日子還是接著過下去,甚至連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我也隻有在睡覺的時候才可以逃避了。

母皇駕崩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皇都,家家戶戶都掛上白色的燈籠,換上素色的喪服為先皇守喪。

皇都的景除了本是綠磚紅瓦的房子,其他都是一片素色,了無生氣。

修為我穿上一件白色的喪衣,輕聲低語問道:“你還有心事?”

我笑道:“你怎麼知道?”

“女皇陛下的事我都知道,剩下的事跟著計劃走就可以了,但是你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低頭理著我的衣裳悶悶地說道。

“嗬,你倒是什麼都明白。”

“我不明白,阿常……有什麼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分擔,你不說倒像把我當外人了。”

我心情恢複了些,湊到他的麵前,挑起他消瘦的下巴:“原來你那麼希望嫁給我……”

“咳咳……”旁邊的九天實在看不下去,咳了兩聲:“注意場合!”

修有些尷尬地紅了臉,伸手把我推開了些距離。

靠,耍一下流氓也不行!

有些不悅地睨眼:“你們感情有那麼好麼?做什麼都呆一塊。”

兩人像被踩中了尾巴,黑下臉異口同聲地說道:“誰跟他感情好!”

呃,連我都沒能和他們這般有默契。

“王爺!洛雅她不見了,隻留了一張紙條。”疾風匆匆跑來,手裏還拿著一張黃皮紙,眉頭微蹙,眼裏滿是擔憂。

我狐疑地接過紙條,暗罵她永遠也改不了衝動的性子:“就她走了?其他人還在?”

“嗯。她一個人離開了。”疾風擔憂地說道,“是否讓屬下去找她?”

“她這真是胡鬧!你有傷,我去看看就好。”罵了一聲,趕緊往皇宮趕去。

她還真以為皇宮是她想去就去想出就出的地方?鳳玥清培養出來的殺手可都不是蓋的,在人數上遠遠壓製了我們,即使是我們剩下的人都去了,也未必能活著出來,更何況她隻是單槍匹馬過去。

順利地進了皇宮,卻不見鳳玥清的身影,尋最後才在明蘭宮找到了他。

遠遠的,就聞到一陣酒香,秋蘭亭裏,鳳玥清醉醺醺地躺靠在石凳上,明黃色的龍袍讓他扯得皺巴巴的,絲毫沒有了帝王的氣慨。

明蘭宮是鳳玥清父妃的住所,但他的父妃在很久以前就因為重病在這座繁華的清宮裏香消玉殞了,就連死也沒能看到母皇的最後一麵,這也許是鳳玥清心中永遠無法消除的芥蒂吧。

我皺著鼻子,踢開擋在腳邊的酒壺走了過去,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竟然在這裏睡覺,我看你怎樣死都不知道!”

他掙紮著睜開眼,卻眯成一條縫,配合著起身,跌跌撞撞地靠著我,喃喃說道:“父後……她終於死了……終於可以去陪你了……”

我拍了拍他潮紅的臉頰,哭笑不得,他真是醉了:“清醒點,我們先回去。”

他整個人都歪靠在我的身上,擺擺手,打了個酒嗝:“我已經聽你的話當皇上了……再讓我任性一次……就一次,不想再聽話了……”

眼前突然閃過一個人影,我趕緊點了鳳玥清的睡穴,喝道:“站住!”

那人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我不放心地扶著鳳玥清追了上去:“洛雅!停下!”

那身影明顯頓了一下,隨後又加快了腳步,很快便沒了蹤影,我不得不放棄,把鳳玥清帶回了寢宮。

他拒絕承認自己和煙柳居的事有關,我也就瞞著自己,一廂情願地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並不是忘了煙柳居那四百多條人命,或許是我天生就愛護短的賤命吧。

看著他一臉的疲倦,也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我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本該可以嫁他人為夫,卻把自己一生甘願獻給皇位,隻因為對某個人的承諾。

或許該慶幸,他爭奪皇位並不是為了滿足他的野心,他依然把國事處理得好好的,至少目前為止他並沒有做出令人氣憤的事來。

皇子皇女是要給自己的母皇守靈的,我象征性地陪了母皇一晚,最後還是在躺椅上睡著了。

次日,天剛微微發亮,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鳳玥清便走了進來,他拿起案上的香,點了三支,插好後跪在梓棺前的明黃色跪墊上,輕輕地叩了三個頭。

他做完一係列的事情,沒有說任何話便起身走了要走出去,沒有了酒後的醉態,清醒的他恢複了往日的冰冷。

“母皇下葬會讓鳳玥萱來送吧?”

“除非她要陪葬!”他決絕地說道,隻給我一個背影,似乎真不希望我插手。

為母皇守了幾天靈,便要把她抬到皇家的陵墓,滿城一片哀嚎,哭喊聲鋪天蓋地而來,聽著就覺得有些駭人。

整一個葬禮都充滿著莊嚴的沉重,饒是我也是第一次見那麼強大的陣容,全皇都內人去潮水般跟在我們的身後,簡直和皇帝登基有得一比,隻可惜這時行的是葬禮。

皇家的陵園也是極盡奢華的,但它雖如宮殿一般富麗堂皇,卻籠罩著一片黑暗的死亡氣息,讓人透不過氣來。

待一切禮儀都行了一遍,太陽也移到了西邊的山頂的上方,灑下一片夕陽的清輝,給大地抹上一層朦朧的金色。

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長,它連著自己主人的腳,跟他們一起托著沉重的步子往回走著。

“咻咻!咻……”突然,從暗處源源不斷地射出箭來,伴著一聲聲囂叫射到人們的身上,隨後哀吼聲從人們的口中衝出來,刺痛了我的耳膜。

各個大臣官員都陷入了恐慌,四處逃竄著,恐懼的哀叫聲回蕩在整片樹林之中。

隻是過了一會兒,暗處便沒了動靜,樹葉突然發出簌簌的聲響,隨後幾十個黑衣人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其中一個人手裏還抓著一個餘黨。

我看著被他們抓住的人,感覺有些熟悉,因為臉上的黑布沒有扯下來,我隻能根據她的眼睛來判斷我確實認識她。

黑衣人紛紛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齊刷刷地叫道:“參見皇上。”

“免禮。”

鳳玥清走上前去,扯下了遮住她大半張臉的黑布,露出了潔白的肌膚。

我微微吃驚,竟然是洛雅。

我緊張地看著,不知是怕鳳玥清把她處死,還是怕洛雅把我說出來。

“把她先關進大牢,日後審問!”冰冷的聲音帶著危險的怒氣,聽得洛雅顫抖了一下,她抬頭,倔強地瞪著他。

“喏。”言罷,幾十個黑衣人便沒了蹤影。

鳳玥清負手,冷冷地睨了一眼還在瑟瑟發抖的眾多官員,冷哼到:“你們不是挺能耍嘴皮子麼?到了關鍵時刻都是廢物!”

見到皇帝黑了臉色,大家紛紛跪下,誠惶誠恐地說道:“皇上息怒,臣等甘願受罰。”

鳳玥清冷笑:“受罰?罰你們又有何用,都起來吧。”

我以為他真這麼好心,沒想到還有下文。

“從今日起,在皇宮裏設暗閣跟內閣,暗閣監督眾位大臣,保護聖駕安危,內閣與丞相一道商議國事,並下達朕的旨意。”

說完拂袖而去,隻留身後那整齊洪亮的“吾皇萬歲萬萬歲”。

我瞪大了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