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宇不敢!主人,桓宇不敢。”
男人連忙磕頭,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他聽得出主人是真的生氣了,這種威脅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平時,即便那人再陰狠毒辣,都是擺出一副慈祥的樣子在人前。
看來,今天自己是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而他不過是想......算了,看來真的沒有辦法了,他盡力了。
等了一會,確定周遭再沒有頂點那人的氣息了,桓宇才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身上沾惹到的一絲塵土。
唉,都是輕微如草芥,任人宰割。他一代神上,與這塵土又有什麼區別。
山雨欲來風滿樓。什麼?你沒有聽到風聲?噓,別急,你看,馬上就來了。
見萸想著,如果能讓她鑽進花裏不要出來就好了,那副小女生的花癡樣子,她真的不想讓它破壞了自己一直以來的高冷形象。可是麵對著喜歡的人,那種自然而然流露的情感是由不得她選擇的。
感受著自己已經破表了的心跳,見萸暗戳戳地抬頭,完全不能理解這桓宇神上為什麼會突然來到百花園。
還這麼突然,還這樣直挺挺地跟她麵對麵站著,還拿那樣火辣辣的眼神盯著她看。
一種悸動的念頭在叫囂著:他是來找你的啊蕭見萸,不然他一直盯著你看幹嘛!
是嗎......見萸抿嘴,緊緊攥著的手心裏全都是汗。
她不敢這樣想的,那個人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對自己有喜歡的意思,隻要他是桓宇神上,就足夠把她所有的念頭都打亂了。
與見萸的手足無措相比,桓宇神上顯然更加遊刃有餘。
“怎麼,見了我也不問聲好?”
桓宇輕輕開口,語氣已然蕭疏,卻少了慣有的冷淡。
微微上揚的音調昭示著主人現在的心情並不差,見萸連忙彎身鞠躬,彌補忘了禮節的過錯,“見萸見過桓宇神上。”
“逗你呢。”
男人打趣著扶起她,促狹的笑容卻似一輪閃耀的太陽,直直照進見萸的心裏,讓那馬上就要熄滅的小火苗又重新燃起。
見萸心裏一緊,即便愛情讓人盲目,她也分辨得出這忽好忽壞的對待中,他隱藏的利用和用意。
偏偏,她都看得出來,卻還是狠不下心來拒絕這份溫柔。
唉,見萸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她都已經快要忘記了,為什麼又來招惹她呢。
不著痕跡地挪遠了與男人的距離,見萸努力拾了冷靜的語氣,“桓宇神上移駕百花園,不知是為何事而來。”
“不為何事,但為一人而已。”
少有的輕柔口吻,讓見萸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勉強按捺住胸膛中激烈地碰撞,見萸垂下腦袋,不知道要如何將這話接了去。
曖昧得太過露骨,以至於讓她不知所措。
男人將她的局促看在眼裏,卻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打算,繼續又說,“見萸,我們好像很久沒見麵了、”
“嗯。”見萸咽了咽口水,幹涸的嗓子有些癢。
“你......”桓宇勾起嘴角,故意拖長了聲音,“你有沒有想我。”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有如一顆重磅炸彈,
黑暗向小番之我叫蕭見萸,反轉結局。
我叫蕭見萸,她叫蘇鏡台,他叫吳忠賢。
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我已經死了。
我才死不久,雖然忘記了原因,但是那種滲入到骨髓裏的疼痛感仍然清晰。
太疼了,真是太疼了,疼到竟然會讓我慶幸自己的死亡,因為可以不用再麵對一次。
那是種被掐住了喉嚨的窒息感,撲騰著想抓住什麼,卻發現四周空無一物。除了絕望地咽下最後一口氣,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原來,這就是死了。
起初,我也是沒法接受這樣的現實的,畢竟我和鏡台被師父寄放在老爺子這兒這麼多年,等著盼著就是想,有一天師父們遊玩歸來,能把我們倆再接回到羊枚山上。
雖然老爺子待我們也很好,但是那是種對家的想念,是本能。這裏再好,卻總是缺了點可以讓我全心全意依靠著的安全感。
所以,當我意識到自己已經永遠都等不到師父的時候,不禁更加絕望了,但是我沒哭,畢竟已經是鬼魂的我,再也沒法流眼淚了。
好笑的是,我都知道自己死了,他們竟然都沒意識到。不過,自己的確沒有什麼存在感,平日裏就是能不開口便安靜地坐在一邊。這樣沉默的蕭見萸,就算是死了,也要比別人晚幾天被發現吧。這樣想想,還真是有點悲傷。
算了,做鬼也得靠自己。我想著,就算是鬼魂,我也得找到自己的屍首在哪了,仵作的職業道德讓我非常好奇自己的屍體是怎樣的,想摸一摸那軀體是不是已經冰涼。
其實,還是有點不甘心的吧,畢竟擱誰那都很難接受自己死因不明這樣的下場。
我又看了一眼默聲吃飯的那三個人,想跟他們說我已經死了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啊,但是卻發不出聲音。
因為我們已經不再同一個世界了。
以前的蕭見萸不想說話,現在的我卻那麼渴望能再聽聽自己的聲音。
如此想著,心裏又開始難受。
誒?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三個人?怎麼會是三個人呢?明明是兩個人才對啊!
走到了大門口,我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又不敢確定。
這樣急速衰退的記憶力讓我深刻懷疑,會不會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就忘記自己是蕭見萸了。
把縣衙門上上下下都翻了個遍,我有點小悲傷,因為這洝水縣政府一點變化都沒有,我的房間裏也依然和從前一樣,甚至,桌子上的茶杯裏還盛著滿滿的涼茶。
仿佛,我存在與否,對於這個世界而言,一點都沒有影響。
但是也缺了點什麼,比如,為什麼在我的印象中,蘇鏡台養過一隻小黑貓來著?
好像,那隻小貓隻粘著她一個人,簡直是寸步不離的那種,老爺子還為這事兒非常嫉妒蘇鏡台。
一雙警惕著的圓眼睛浮現在腦海裏,我更加確信了這隻小貓是存在的。是有點奇怪了,我又朝四周看了看,仿佛現在的一切,應該是我死前一年的景象才對。
什麼情況啊這是,我更加混亂了。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原來是吃完飯的老爺子在笑盈盈地走過來。沒錯,他竟然在對我笑,雖然有點僵硬,但臉上的褶也好像真的要少了一些。
怪了怪了,他又看不到我,可是他明明是看著我笑的,那眼神的聚焦點不會騙人。
我轉過頭去看了看身後,就是普通平常的房門啊,老爺子他在笑什麼?
“見萸啊,今天覺得怎麼樣了?”
“啊!”
我驚恐,大聲尖叫了一聲,老爺子他他他他竟然在跟我說話?
他能看到我?我已經是鬼魂了啊!
可是......我愣住了,剛剛,我是不是發出聲音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誰能告訴告訴我!
“快來!鏡鏡!鏡鏡!”
我瞪圓了眼睛看著老爺子,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死死地抱住我,又是受了什麼刺激才喊得如此撕心裂肺。我剛想問他發生了什麼,就隻見得蘇鏡台急衝衝地跑過來,臉上猙獰的表情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見萸你醒醒啊!”
我看著她一把抓住我,大力搖著喊著。
我醒醒?我不是死了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在夢境中?
亂......好亂......頭好痛,“啊!”
疼痛的呻吟也沒有將炸裂的頭痛絲毫緩解,額頭上滲出細細的冷汗,我狠狠咬住下唇,想讓意識清醒一些。
亂......好亂......似是有千絲萬縷的線索在往外鑽,糾纏成亂糟糟的一團,捋不清線索。
“啊!”
疼痛讓我呻吟出聲,卻也沒有讓炸裂的頭痛得到絲毫的緩解。額頭上滲出細細的冷汗,黏黏的觸覺很是難受。我狠狠咬住下唇,想讓意識清醒一些。
然而,隨著思維的漸漸清楚,我的腦海裏,一張越發清晰的臉龐浮現出來,那是個年輕的男人,二十出頭的模樣,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眉宇間尚還綴著一絲稚氣。
“麵癱臉!想小爺了沒?”
他突然朝我咧嘴笑,那明媚的神態和囂張的語氣太過熟悉。
可是這樣歡快的一句話,卻讓我的眼淚如決堤洪水一般往外湧。
你是誰,你是誰......我痛苦地閉緊眼睛,拚命拚命地想,卻還是想不出來那男人到底是誰,隻是針紮一般的心痛和洶湧而出的眼淚在提醒我,這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是誰,為什麼我會忘了你。
急火攻心配合著滿身的痛楚,將我的意識防線徹底擊垮。我隻覺得眼前一黑,渾身發軟便暈了過去,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怎麼辦,我可憐的見見啊,還是接受不了葉饒的死,唉。
--呆子是用了真情了,才會寧願是自己死了。我們總是這麼配合著也不是辦法,這麼多天了,一點成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