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溫吞

流景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她的肩,沒想到她竟很是害怕一樣瞬間便躲了開,縮在床角好半天,似乎才從淚水中認出了眼前的人,眨了眨眼睛,眼淚卻流的更多。

“那個賤人!金千眠!她,她想要殺我!”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像是從牙縫裏生生擠出來似的,流景忍不住輕歎出聲。那個人類的性子那像是會謀害人的?

“沒事了,現在都沒事了。”流景盡量放軟聲音,安慰著朱顏。可是她隱忍半響,竟是怒吼了出來:“流景!你聽不懂嗎!我說那個賤人想要殺我!你為什麼還不去殺了她?難道你跟流焰哥哥一樣,都想要包庇她?”

流景無奈的笑:“那個人類現在是你流焰哥哥的,要打要殺你我都沒有這個權利。”

“誰說沒有?”這一句話像是猜中了朱顏的痛腳,哭的通紅的眼睛瞬間便被仇恨湮沒,她恨恨的咬著牙:“隻是一個人類,我想殺就殺!她敢覬覦王後的位置,我便讓她知道這妖族到底是不是好惹的!”

流景聽到她的話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過來。這恐怕就是這丫頭不顧流焰安危也要攻擊那個人類的原因吧?不過流焰當真能寵那個人類到這種地步,他也確實沒有想到。

“你現在身體還虛弱,先在這兒休息吧。我已經派人去宮裏稟報情況,過一會兒應該就會有人來接你了。”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已經被嫉妒占據了理智的朱顏,流景隻好先行離開免得惹得她情緒更加激動。

“流景!”朱顏卻叫住了他,瞪大著眼睛看著他:“一個人類要成為妖界的王後,難道你都不覺得荒謬嗎?如果流焰哥哥真的被她迷惑到這種地步,難保最後會不會把妖王之位也一並給了她!”

“你應該相信你的流焰哥哥。”流景回頭又給了她一個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流景前腳剛出門,後腳屋內已經悉悉索索的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

天色又晚了。千眠在屋內撐著下巴看著慢慢落下去的太陽,揣測著她小時候看到的那些等父皇的姨娘們的心情。

她實在是沒想到自己成了公主成了皇帝,結果還會有在屋裏老老實實等著夫君回家的情況。

可是往常這個時間流焰也該回來了啊。她伸長脖子有往外看了看,卻還是不見人影。身後卻忽然冒出瓏意的聲音:“娘娘,王上剛才傳來口諭,說是今天書房事多,恐怕不能早回來了,讓娘娘自己用膳。”

“啊……”千眠輕輕的應了一聲:“這幾天總是這樣呢,朝上有什麼事情嗎?”

瓏意低頭:“奴婢不知。”

千眠笑笑,亦不再多話,隻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

這幾天流焰對她的寵溺更甚。白日裏基本上都是賴在澄亦殿的,批不完的公文也帶過來,仿佛隻為了在她身邊多看她一眼,晚上更是不用說,一舉一動都溫柔到了極點,似乎要將那個最任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長公主給寵回來。

可是從前天開始,流焰要了麒麟佩去,呆在澄亦殿的時間便少了,晚上回來也隻是極疲弱的從背後抱住他,輕吻一下她的後頸,便沉沉睡去。

不是不疑惑的,但流焰看起來不像有解釋的意思。她便也就耐著性子等他,日夜。

妖族的夜也是溫吞的。

這些日月過去,千眠也總算是學會了怎麼欣賞妖界的季節和時光。是的,溫吞,妖族的白天溫吞的像是沒有煮開的一鍋水,將開未開之中夾雜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勾人味道,夜晚則像是冷卻不下來的一鍋沸水。

白天和黑夜都處在沸騰的邊緣,卻從來不到沸點。所以她才會覺得溫吞,不痛快。

許是因為白天睡得太多的緣故,千眠翻來覆去好長時間也沒有太多睡意,朦朦朧朧的抬頭想去看天上的月亮,將心中珍藏的那些小事一件一件拎出來慢慢品味,然後低頭向自己笑:她喜歡流焰,確定。

鎖骨上一閃而過的炙熱感讓千眠清醒了許多,她睜大眼睛,等待著那雙大手從後麵環住她的身體。

可是今天太不一樣了。流焰的氣息紊亂、熱烈,像是剛經曆過一場激烈的長跑,呼吸中都帶著汗水的味道。他從後麵將手還過來的時候,千眠甚至少有的感受到了一點灼熱的氣息。

“流焰……”千眠心下疑惑,開口去叫,可是他的手指已經靈活的鑽進她的衣襟,吻也從後頸蔓延開來,一簇一簇的點燃她身上的火焰。

身體不知道何時被轉了過來,千眠有些迷茫的看著動作中帶著些急切的流焰,他的眼眸中似乎有些別樣的顏色。

“你怎麼了?”她皺著眉頭問。身上的感覺卻在他的注視下慢慢的明顯,似乎被流焰感染,也在急切的祈盼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沒事。”流焰稍稍停了下動作,湊過臉去與她唇齒相貼,體液交換中有個細小的圓球被渡了過來,千眠剛要推開他發問,他的舌尖卻像是著了魔似的,將那圓球死命的向她嘴裏推擠。

終究是被她咽了下去。

他也慢慢的開始剛才未完的動作。熟練的撫摸和親吻,兩具身體都太熟悉亦太過吸引,似乎隻要一貼在一起就無法抗拒那種想要纏綿的衝動,而這個晚上,欲望似乎更甚。千眠半眯著眼睛,看著氣息明顯粗野起來的流焰,眼眸中一閃而過什麼。

她終究還是沒能捕捉到。

日子忽然就這樣安分了下去。

朱顏在雨凰閣裏靜悄悄的養傷,不知是因為流焰的保護還是她確實傷的厲害,自從南星來興師問罪之後千眠就再也沒有聽到過朱顏的消息。準確的說,在這澄亦殿裏,她很少聽到任何人的消息。流焰像是用自己的手臂和眼神給她鑄造了一個牢籠,她慢慢的在這個溫柔的牢籠中學著自娛自樂,學著不去關心周圍的一切。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是到自己生命的盡頭,或許是隻到明天。

每天每天隻能看見流焰的日子不知道何時才能被厭倦,可是主角卻樂此不疲。流焰將這妖宮中所有的珍寶都捧到她的麵前,閑暇時還會帶她去各地遊玩,甚至連朝政上的事也會拿出來跟她商議。千眠受寵若驚,卻實在不安。

她沒有一天不是活在流焰的目光之中的。他去上朝的時候,四周的侍人便會多出一倍,一舉一動都被嚴密的監視著,不能對她的身體造成一點損害,亦不許任何人來探望她。

她覺得自己或許也要被溫吞的妖界同化,可是愛著那個人的心情卻每每能澆熄這一切,仿佛隻要看到他用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定定的注視自己,她的身體和心靈都會變得不是自己的。

隻要是他,隻要是他,什麼都好啊。

所以這一切,千眠都隻能苦笑。

不知不覺已經入了夏。許是天氣的原因,千眠這幾日吃的都很少,精神也大不如前,起身坐在窗前發呆都會莫名其妙的睡過去,幾次下來她甚至都要覺得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有跟別人交往,要得癡呆症了。

流焰今日似乎要去城郊的一處地方視察,換做以前是一定會帶著她的,但是近幾日她偏偏又多了反胃的毛病,精神便更加不濟,前幾個月養起來的肉又生生的掉了大半,流焰看著心疼,平日裏幾乎連動也不許她動一下,更不用說車馬勞累了。

千眠歪在貴妃榻上,眯著眼睛細細的聞著院子裏繁花的香氣。她不知道那花到底叫什麼,隻是覺得它香氣逼人,每每閉上眼睛細嗅便會感覺身體輕鬆了下來,因此這便成了她每日的消遣。

這對於消遣本就不多的千眠來說,竟成了不大不小的一個習慣。

外間卻忽然吵鬧了起來。

身體不爽的千眠對於外界的感知已經遲鈍到了一定地步,此刻這些騷動卻被她知曉了,可見動靜不會太小。她抱著看好事的心情偏頭去看,卻見一襲紅衣張揚的衝了進來。

正是朱顏。

她的傷顯然已經全好,臉上又恢複了那種氣勢淩人的光彩,幾月不見她似乎也成熟了許多,夏裝穿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更加生出幾分綺麗的味道。

千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流焰呆的太久連心情都被他同化,反正她此時看見朱顏的確有種看到自家孩童長成的欣慰心情。

想要緩唇露出個笑來,可是卻被朱顏打斷了。

“我有些事情想跟金淑媛商議,不知道金淑媛賞不賞臉呢?”

澄亦殿的侍人此時才手忙腳亂的衝進來,卻怎麼也沒敢把那句“王上吩咐不要打擾淑媛娘娘”大聲說出口。

“有事姑娘說便是。”千眠朝她點頭笑笑。

“那麼,”朱顏一個挑眉,眼角眉梢忽然更增幾分豔麗:“可否勞煩淑媛跟我走一趟?”

還不待千眠答話,瓏意已經接過了話去:“回姑娘,王上曾經吩咐過,讓金淑媛無事不必出澄亦殿。”

此言一出,千眠亦是一愣。她隻是聽流焰的話不想出去罷了,卻沒想到流焰當真下了這樣的旨意。這算什麼?軟禁?他何必這樣做?

“本姑娘親自來找,自然已經不是無事。”

朱顏不屑於跟婢子廢話,直接撈過千眠的手腕,轉身便沒了蹤影。

她沒有使用瞬移,隻是憑空飛了起來,雖然風大了些可是千眠還能接受,隻是胃被涼風吹過,似乎又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覺。她騰出一隻手來按住自己的胃部,一言不發。

“這麼乖?不問問我要把你帶去哪兒?”

朱顏卻好心情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