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兩。”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可是居然又跟不用交錢一樣爆了一個更高的價格,滿座的人皆是驚詫。後台的幾個人卻在聽到這個聲音第三遍的時候就緩過神來,金英雲給手下人下命令保證春夢閣的出口通暢,金千影則拚命的給台上的小倌兒使眼色。
於是一把小紅錘終於在那個聲音喊出更加天怒人怨的價錢時砸了下來。
“五萬兩!恭喜這位公子奪得楚公子初夜!”
還在忙活的金千影和金英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有些生無可戀了。
一個身著玄黑色衣袍的男人在這時忽然從天而降到台上,他偏了偏頭,冷冷的睨了一眼台上的穿紅戴綠的小倌兒,那小倌兒便緊趕慢趕的陪著笑開始往後台退。那些不明所以的貴公子們都伸長了脖子去看,巴望著見見這個出手闊綽的金主麵兒,甚至表示出了比對楚藏心還要大的好奇心。
但是金千影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已經開始火燒火燎的吩咐人攆人了。
“五萬兩就夠了麼?我還以為,起碼要這間春夢閣才可以呢。”
那個聲音有些低沉,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疲累,但是那股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壓卻是無法掩蓋,冷冷的壓在所有聽到的人心頭上。金千影一邊趕人一邊想找個地方躲躲。
楚藏心的視線卻是從一開始就死死的黏在他的身上,依舊是那樣懵懂天真偏偏又帶著萬分思戀的眸子,此刻卻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人。
也許從始至終,他眼中的人,就隻有一個吧。
“陵風。”
楚藏心有些委屈的皺了皺鼻子,跟跌到了的小孩兒找安慰一樣,腳步有些虛浮的一步步走過去,站在了金陵風麵前,也不哭也不鬧,就是那麼委屈的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人抱。整個人都乖巧精致的像個娃娃。
彼時場子也被清的差不多了,金千影躲在後台打算找個機會潛逃,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台上,誰知就這一眼,讓他看到了此生沒見過的奇景。
他那個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老爹,竟然對著楚藏心笑的那麼溫柔。有些滄桑的眉眼都因為眼前這個人的出現,變得耀眼了起來,細細的像是在訴說著經年的情意。
就好像他眼中這麼多年的渴望都被眼前這個人一舉點燃了。
心中劃過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感受,他低著頭,跑了。
所以也就沒有福氣看到他走了以後,金陵風無線寵溺的張開手臂,叫了一聲“藏心”,那個向來美得都像是沒有靈魂的玻璃娃娃一樣的楚藏心,就跟小孩子得到了最想要的糖果一樣,小跳一下,手腳並用的跳到了他的身上。
金陵風輕輕的抱著他的後背,兩個成年男人做出這樣的動作來本該是有些別扭的,可是放在他們兩個身上,偏偏就是無比的和諧,一黑一白的對比,就像是圓滿了整個世界。
楚藏心很用力的抱緊了懷中溫熱的肉體,大眼睛裏慢慢蓄起了水霧,他蹭了蹭男人略有些髭須的側臉,似乎是有些紮人,便小性子的往旁邊偏了偏臉,嘴巴埋在他的肩膀處,聲音悶悶的:“好想你。”
明媚如春日的笑容在這個年逾三十的男人臉上綻放開來,有些苦痛有些脆弱,最大的卻仍是對於能夠將摯愛攬入懷中的幸福。
金陵風小心的托起身上的重量,道:“卿卿,我也是。”
千眠覺得自己喘氣兒有點堵。
因為流焰剛才抬起眼睛來,直直的看著她,對她說:“本尊來幫你。”
從他變回死魚臉之後,兩個人能夠對視的機會簡直就是少之又少,更不用說像這樣對視著說話,說的還是這麼溫情脈脈的話,除了昨天在床上這還是第一次。
有些甜蜜有些期待的點了點頭,還矯情的閉上了眼睛,一心隻等著妖王殿下把手湊過來給她擦臉,可是閉上眼之後就再沒了動靜。千眠等啊等啊,妖王大人兜頭來了一句:
“還不磨墨?”
“誒?”千眠睜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受騙上當的表情指控道:“你明明說要幫我擦臉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流焰從公文中抬起頭來,雲淡風輕的看她一眼:“已經擦完了。”
“胡說!”千眠橫眉怒目的就差沒把自己的臉湊到他跟前讓他看看怎麼會是擦了:“你都沒碰我,擦什麼啊擦!”
流焰也不做這種爭辯的事,隻是在千眠跟前隨手一指,便出現了一把精致的小鏡子,千眠氣呼呼的去看,果真看到自己臉上幹幹淨淨的一點墨汁的痕跡都沒有。
“怎麼可能?你連我一個汗毛都沒碰到!怎麼就沒了啊?”
唯恐妖王殿下拿這件事兒跟她這個新晉的充衣開玩笑,千眠對著鏡子使勁蹭了蹭自己的臉,直到看到鏡中的自己臉頰發了紅才算罷休。
“清潔法術罷了。”流焰稍微皺了皺眉頭:“你也在妖界待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是如此大驚小怪的?”
千眠陰沉這一張臉狠狠的抓起剛才被自己扔到一邊的墨條,倒了水發了狠勁兒的磨,從牙根兒裏往外蹦字兒:“不好意思妖王大人!我雖然來妖界時間不短,但是我還是在人間待得時間比較長,所以暫時還不能適應你們這麼省力的辦法!”想來想去還是心氣兒不平,千眠恨恨的又把墨條擱下,叉著腰不滿的問:“既然妖王大人您這麼神通廣大的,做什麼還要我替你磨墨?隨手一指不就有了麼?”
流焰似乎是沒聽見她的文化,隻伸手蘸了蘸磨好的墨汁,分了個眼神給手中的玉筆,然後抬筆細細的寫了一行字,趁墨汁幹的這會兒工夫才道:“本尊,願意。”
被這傲嬌的語氣氣得一下子差點又沒拿穩手上的墨條,千眠半翻著白眼看了一眼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看著奏折的流焰,心中開始無敵碎碎念。
該死的小妖怪該掉毛的小妖怪晚上睡得晚早上起不來的小妖怪!
哼!
可是罵著罵著嘴裏也就沒意思了。畢竟以前她在心中打小九九的時候小妖怪是陪著的,看出她那點表情不對勁兒還得上趕著問她“你是不是又在心裏罵我,是不是是不是?”
現在的小妖怪就隻會低著頭默默的看他的奏折。
魂淡啊小妖怪!奏折有我……算了我也去看看。
偷雞摸狗這種事兒做的最是順手,千眠趁著磨墨的功夫轉了眼珠子光明正大的看了幾眼。妖族的文字跟人類差不多是一樣的,隻是彎彎繞多些,不過她還是能夠辨認的。
“喲,讓你多進後宮好綿延子嗣啊?妖王大人,鬧了半天你還沒有崽兒啊?”
結果還不怕死的出了聲。
可是流焰還是不抬頭,隻是寫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之後,然後道:“下次你再敢看折子,也許人就已經不在這兒了。”
千眠吐了吐舌頭,又停了手裏的動作蹲了蹲身子算是賠禮:“對不住啦,我一時閑的沒事兒幹就愛看看咯。”
認真的態度還沒維持一瞬,等千眠站直了身子又是一臉的八卦:“可是你不都登基很多年了麼?後宮的後妃也不算少,怎麼可能沒有子嗣啊?”
努力抑製住自己往某個部位飄去的暗示視線,千眠發誓自己真的隻是好奇而已。畢竟妖王陛下的那啥能力,她還是有點發言權的。
流焰仍舊是不發一語,隻是默默的合上了手上的那本奏折,又抬頭看了一眼千眠,大有“該你屁事兒你問這麼多幹嘛你又不能生”這種鄙視再加上不屑的感情。
千眠默默的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指頭。
可是不管是記吃不記打的人類金千眠還是剛被封做奇怪的金充衣的半妖血人類都沒有那麼好的自製力。
於是那個眼珠子飄著飄著就又飄到了有字兒的折子上。
這回流焰倒是早早的發覺了,抬起眼睛來直視著她,墨綠的瞳孔在銀色的夜明珠光芒照耀下別有一種鬼魅的感覺,再加上千眠做的確實是虧心事,不自覺的就有點矮。
但是矮也不妨礙嘴賤。
“我隻是……隻是不小心看到了一點點而已。真的,就幾個字兒,也沒明白什麼意思啊。但是……你的丞相怎麼這麼護著流景啊,他們關係很好?”
話一出口就覺得啪啪打得臉疼。可是這些話到底也沒必要藏著掖著,要知道丞相這個位置最容易生反骨,位高權重什麼的最容易犯錯了。要不是曙國有沈昌臨給她看著,登基的這四年她的後院老早也就起火了。
“你喊他……流景?”
但是流焰的關注點好像也不在打臉上。他啪的一聲合上了折子,不知為何語氣好像有些生氣的意思:“流景也是王室,你也好歹已經有了位分,怎麼能這樣隨隨便便的叫他名字?”
這一句話弄得千眠有點愣,可是看見流焰那雙生氣的眼睛再加上終於有了點波動的麵部表情,這個嘴就忍不住要犯賤:
“那我該喊他什麼?小叔子?不對嘛,我隻是個充衣,連你的柔妃也不能這麼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