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走了……”長時間的吻終於在流焰的一聲喟歎之下停住,他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幽綠的眼睛帶著滿滿的迷戀看著懷中失神喘息的小人兒。
千眠的雙唇已經紅腫起來,靠在流焰身上喘息了好長時間才漸漸平複下來,眼睛朝著麵前的男人凶狠的一橫,說出的話卻還因為長時間的親吻略帶濕潤:“該,該死啊你……每次都這麼一聲不吭的……我,我早晚會被你嚇死。”
流焰也不反駁,隻是笑著低下頭去又蹭了蹭心愛小人兒的鼻頭:“我們出去吧,帶著杏花酒。”
“啊,”被莫名其妙的親吻搞得有點昏頭,經小寵物提醒千眠才想起今天的要事,往外看了看卻又不怎麼情願的嘟起了嘴巴:“流景還真是不招人喜歡啊,明明手頭東西都收拾好了就等走了,他偏偏又要來插一腳!”
“流景也不招妖喜歡。”流焰點點頭表示了絕對的同意,而後直接打橫把自己的主人抱了起來,不管她因為突然離地拚命掙紮的兩條小短腿,興致勃勃的高喊一句:
“出去了出去咯!”
不長腦袋的家夥……饒是臉皮向來很厚的千眠被幾次三番的這樣對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把頭埋在流焰懷裏不想抬頭,雖然妖聞味兒都能知道是她。
可是被人盯梢了的感覺卻忽然打在了身上,涼涼的,像是冬天偶然飄進衣領裏麵的一點雪。
她小心的抬起頭來,四下打量著,卻在看清那個身形之後,忍不住身體一震!
那樣泛著紅色的眉眼……
按照她的品階和心計,按理說是不該做這樣的事情的啊……
可是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了,尊貴的妖王大人為了要跟他的人類主人好好的出去玩一場,不惜抱了自己的小主人在妖界的天空中用起了瞬移,還沒完全習慣這種移動方式的千眠,頓時被突然的離地感嚇得尖叫一聲,老老實實的鑽進了他的懷裏,直到耳邊的風聲漸漸的聽了才敢鑽出來看看。
“哇,想不到妖族還有這種地方啊。”
入眼是一塊臨溪的綠地,這個時節裏竟然開滿了各色各樣的小花兒,很是賞心悅目。
流焰把一早就開始按捺不住撲騰的小人兒放在地上,跟著她三步兩步的跑到溪邊,又看著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頭去試了試水溫,臉上的笑意已然是控製不住。
“這是我以前練功用的地方。因為受了我不少靈力的影響,因此常年都會開著各式各樣的花兒。”流焰蹲在她身邊,自己也把手伸進了小溪裏去:“這水也是暖的。雖然比不得溫泉那樣的溫度,不過不會涼著你的。”
“嗯嗯。”恰到好處的水溫讓人觸碰到了就不想放手,千眠笑的眉眼彎彎,有些出神的看著清可見底的溪水,喃喃道:“真好。”又轉過去看著自己的小妖怪:“以前這個時候我也會出來玩,春天剛剛開始,街上的人都會很高興,我喜歡那種樣子。”
流焰看著她彎彎的眉眼,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說什麼,想了一會兒卻是終究沒有開口,隻是把她輕輕的攬進了懷裏,輕輕的叫她的名字:“眠。”
“嗯?”浸在溪水裏的手指因為偏離了角度拉出了一道不短的水痕,千眠靠在小寵物懷裏,很輕易的就分辨出了他有些紊亂的心跳,靜靜聽了一會兒,才道:“我以前的事情你可能都知道了。不負責任的父皇,癡心這種男人的母後,再加上一個貌美如花不稀罕大皇子地位的哥哥。”千眠頓了頓,接著道:“還有討人厭的青梅竹馬沈少爺,海韻大陸的戰神金英雲,我們曙國最有仙氣兒的聖使哥哥……我身邊的人你大概都知道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你身邊的人……呃,妖怪呢,趁今天天氣好,想起什麼來就跟我說說吧?”
這是她一直都想問流焰的問題,雖然也是問月布置給她的任務。但是她是真的很想知道,想知道他過去千年在高處生活,是不是也如同自己一樣在風光的背後藏了不少的血與淚。想知道待在他身邊的都是什麼樣子的人,想知道他都受過誰給的傷,心裏又有什麼不能痊愈的疤。
既然已經決定在一起了,她還是想多少對這個妖怪有點了解。她知道為王者心中都有一座城堡,現在她打開了城門,不設任何防備的迎了他進來,也想那樣不經通傳趾高氣昂的走進去。
不,不止是走進去,她想住在那裏。
流焰聽見她的問題也是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摸著她的頭發慢慢的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的……”
“不管,”千眠難得露出點嬌嗔的樣子來,伸出手去拽了拽他的袖口,撅起嘴巴表示自己很不爽:“我就是要聽,就算你想起了你的大胸後妃們都沒關係。”
“哪兒有……”流焰有些無奈的撫了撫她的額頭,眼神卻有些暗,千眠卻不管,有些固執的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
初見時那雙冷硬的眼睛就已經讓她明白了眼前人的性格,他的心中或許不止是一座堅固的堡壘,還有無數個堅兵利甲的自己,若不是這樣陰差陽錯的被她收作了寵物,有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她愛上,她是斷斷不會去招惹這樣的人的。而現在……就是她走進他心裏最好的時候,他還沒有建起最堅固的防線。
輕輕的歎出一口氣來,流焰有些妥協的笑了笑,卻是又湊上去蹭了蹭她的鼻子:“真是……不過我能想起來的東西都很雜,你若是聽不懂我也無法解釋,你就暫且當做是我在說夢話吧。”
千眠聞言有些激動的點了點頭,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把那句“你說吧你說吧就是你流著哈喇子說我也能聽懂”說出口。
活到十七歲的單身皇上起碼還是知道什麼叫做情趣的。
得到了小人兒的鼓勵,流焰笑的有些輕鬆了,他把懷裏的人抱得離溪水遠了一些,挑了個較平坦的地方自己躺下,連帶著懷中的小人兒。看了妖族總有些陰沉的天空一眼,才慢慢的開了口。
“我記得……我小時候總喜歡一個人來這兒,因為我練的東西破壞力都很大,所以父皇特意給我找了這個地方讓我練功,一開始還有幾個侍從陪著的,慢慢的就隻剩我一個,後來我也不喜歡再有人來這兒,就一直自己來。來了以後也不練功,就在這兒躺著。”
千眠有些心疼的蹭了蹭在自己眼前的手腕。
這種感覺她也懂得。總會有些孤獨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但是偏偏他們生來就是要活在各種各樣的目光之中,所以隻能找個沒有足跡的地方暫時供自己休憩。這個地方往往就成了自己的禁地,一般是不會喜歡跟別人分享的。
想到這裏千眠心頭忽然又有了些觸動。流焰願意把這個地方與自己共享,看來潛意識裏真的把紙當做了很重要的存在了吧?
流焰沒有什麼反應,隻是眼皮有些微眯,似乎是被這樣懶洋洋的太陽曬得有些想睡,聲音裏都帶了幾分甜膩的慵懶:“關於我的父皇母後,我也曾經很仔細的想過,但是很可惜,什麼都沒有想起來,隻記得母後似乎不是很受父皇的寵愛,還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誡我,我是妖族未來的希望,所以所有被安排要做的事情,全部都要做到最好。大概是他們早就不在了的原因吧。”
“哦,還有問月。他大概是這宮中我唯一能找他聊聊天的人了。他從很早開始就是妖族的祭司,開始時也教我一些心法,我的登基大典也是由他主持的。”
不得不說……妖族跟人界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是相似的。千眠轉頭看了看旁邊男人修長的羽睫,似乎因為受不住困意在撲閃著,並不濃烈的陽光仿佛全數埋在了他低垂的眼眸之中。
他登基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很害怕的呢?聽問月說他也是年紀不大的時候就即了位。這讓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登基的時候。十三歲的公主,舊例都該出嫁的年紀,其實不算小,可是她知道父皇在那一天就要離她而去,合宮中所有被她欺負過沒欺負過的嬪妃,都要被剃了頭發送到宮外的尼姑庵裏去——為了這事兒不少宮妃哭哭啼啼的已經好幾天了,還有母後也要走,她說她不要再呆在這個沒有父皇的皇宮裏……
她從小所熟悉的一切,都要因為她的登基天翻地覆。所以明明已經被太傅叮囑了那麼多遍不要失態的千眠,還是在祭台上微微的癟了癟嘴。
因為宇微哥哥在說完祭詞之後,忽然朝她行禮,清冷的聲音一字千鈞:“恭祝皇上即位。”
再然後就是朝中的所有大臣都依次跪了下去,整齊有序的行禮,三呼萬歲。
小小的她瞬間就成為了這個天地間唯一站立著的人。耳邊獵獵的風聲刮過,眼前的珠簾不斷擺動著,小小的心被浸泡在權利的漩渦中,有些發脹,可是更多的,卻是對前路的惶恐。
我還沒有學會請安折子怎麼批。
她實在是很像喊出這一句,但是話出口卻已經變成了:“眾愛卿平身。”
也許,她真的帶著必須要做皇帝的命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