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姐姐。”
朱顏剛走進暖香塢的大門就迫不及待的叫了一聲，正在灑掃的侍人們看到她都急忙放下手中東西行起了大禮，她連看都來不及看，直接一陣風的衝進了內殿，白皙的臉因為奔跑而染上了一點紅潮，大大的眼睛像是含著水似的四下看著。
柔妃坐在靠窗的一張貴妃上朝她招手，臉上的笑意很是溫柔：“本宮在這兒呢。”
“南星姐姐。”朱顏又叫了一聲，這回帶了點埋怨的意思：“你為什麼不讓我動那個人類？”
柔妃沒有立即回答，看她臉上出了一層薄汗，便拿出了自己貼身的帕子來給她擦汗，道：“本宮隻是讓你過來一趟而已，何必跑的這麼快？清泠也是的，也不把話說個明白。”
“不管清泠的事，是我自己要跑的。”朱顏接過柔妃手裏的帕子，自己擦著，眼睛卻仍舊是盯著柔妃的：“南星姐姐，你還沒告訴我呢，你為什麼不讓我動那個人類？讓我把她打一頓，我就不信她還敢嘴硬。”
“你這孩子……”柔妃有些寵溺的歎了一聲，坐了回去，道：“她一個人類，凡胎肉體的，怎麼禁得住你一鞭子？況且……你可知，王上已經與她簽訂了靈約？”
“什麼？”朱顏聽到前半句還在嫌棄人類的虛弱，聽到後半句的時候眼睛瞬間就睜大了，手裏還捏著帕子但也顧不上擦汗了，站起來恨恨的道：“我就說那個人類會什麼迷魂大法，該一鞭子打死的！流焰哥哥也是，怎麼就隨隨便便的把靈約都簽了？”
“再怎麼說金姑娘到底是救了王上一命的，我們妖族欠她一份恩情，就算王上要把她終身養在宮中也是有情可原。”
柔妃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差點把小炮仗點燃了，她把手裏的帕子一扔，抓緊了那根鞭子，牙都要咬碎了：“區區一個人類，連子嗣都無法為妖族帶來，還想進宮？我要去找流焰哥哥，看他是不是真被那個人類給迷住了。”
“慢著慢著！”柔妃也站起身來，一隻手拉住了她，臉上帶著點揶揄的神色：“本宮隻是說可能要把她留在宮裏罷了，也不是說非要讓她嫁予王上，顏兒何必如此焦急？”
心事被戳穿，剛才氣焰還很盛的朱顏頓時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聲音也小了很多，呐呐道：“我哪兒有焦急了，就算是焦急，也是為了南星姐姐著想啊。”
後半句又找回了點底氣，朱顏抬眼看著柔妃，臉頰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緋紅。
柔妃瞟了她一眼，細長的眼角幾乎藏了千種風情：“還說呢，明年你就該正式入宮了呢。”
“……”朱顏這回是徹底不說話了，隻把頭埋得越來越低，可是露出的耳尖還是紅紅的，出賣了女兒家的心事，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反駁道：“誰說我一定要嫁了？況且……就算是要嫁，也不是一定要嫁給流焰哥哥啊！”
“那聽顏兒這個意思，是不想進後宮了？”柔妃的聲音帶著調笑，恰到好處的溫和，可若是此刻朱顏抬頭，便會對上那雙沒有多少溫度的眼睛，帶著不屑一顧的戲謔。
“哎呀哎呀，南星姐姐不要再調笑我了！”朱顏往旁邊走了兩步，在窗前站定，假裝是在看風景，可是臉上的紅就一直沒下去過。
柔妃在她身後冷冷一笑，沒有走過去，隻是依舊在榻上坐了，略微有些隨意的靠在軟枕上，接著道：“所以既然是要嫁給王上的，對於救了王上的人類我們還是應該客氣一點是不是？”柔妃已經換上了一副完全沒有破綻的和藹模樣：“況且她還是個人類，身子骨較弱的很，沒有幾年便要老去了，顏兒又何必費那些心思呢？”
一番話說起來和善，可是也帶了露骨的不屑。一個人類能活多久？又能年輕多久？擁有接近永恒生命的流焰又怎麼會對那種存在真的上心？
“可……可我就是氣不過嘛！”朱顏已經略微平複了心情，轉回頭去看柔妃：“流焰哥哥從回來以後還沒有見過我呢！我都去見他好幾次了，要不是那個人類，他又怎麼會不見我？”
“王上離宮時日已長，自然是堆積了不少需要處理的東西，再加之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自然是沒有空閑的。顏兒你放心，等王上有空了，他一定會去看你的。”柔妃稍微眯了眯眼，似乎是不適應接近日暮時分照在西窗上的陽光，那血一般的顏色撒在她的瞳孔裏，配合著眉上的紅，像是在臉上蒙了一層紅色的輕紗，輕輕的吟誦著勾人的曖昧。
朱顏也有些看的癡了，走到她身邊坐下，語氣裏少見的有些羨慕：“其實……我一直在想，恐怕是隻有南星姐姐才能配得上流焰哥哥了。”
柔妃聞言，掩唇輕笑了一聲：“顏兒最近是越發會說話了。本宮隻不過是為王上分擔一點事情而已，哪裏能奢望配得上他呢？”
朱顏似乎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低著頭不再言語。她是鳳凰一族進貢來的守護者，在妖界的姿態注定高高在上。雖然她確實羨慕南星能在流焰身邊七百年，成為他後宮中品階最高的女妖，又怎麼能宣之於口？
“好了好了，”柔妃敏銳的察覺到了朱顏的不自在，直起身子來道：“今日本宮也過去看了看金姑娘，確實是不怎麼健壯的樣子，且王上現在也還未決定要如何對她。顏兒你最近還是不要再過去看她，讓她好生休養著吧。”
被方才那一句話影響，朱顏對千眠的那點不服氣早就消散了不少，便點了點頭。
“本宮看天色也不早了，顏兒要不要留在這兒陪本宮用膳？王上今日已經派人傳過話來了，說是要在清心殿用膳。”
“南星姐姐……”朱顏終於是出了聲，還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這個美得過分的“姐姐”，勉強笑了笑，道：“我今日略有些不舒服，就不在這兒打擾姐姐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如此……”柔妃好像是知道她那點心事似的，沒有多做挽留，柔聲道：“你便先回去吧，好生休養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