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夢閣

“哎喲我天——”

確定那個男人已經離開,小人兒終於是鬆了這口氣,往後一仰躺倒在地毯上,趕緊把在男人跟前沒敢好好喘的幾口氣給喘勻和了,不大的眼睛也拚命眨巴著,像是在回憶剛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幾個妓生的嘴巴在男人走後也全部合上了,外間細微的嬉鬧聲也盡數回歸,連帶著她身上那對非鈴的聲音。驚魂甫定的小人兒聽見自己身上的響動,伸手把那一對全海韻大陸隻有三對的鈴鐺揪起來,毫不猶豫的往地上一摔,罵道:“人……不是,妖都走了你還叫個什麼勁兒!剛才人……不是,妖在跟前你怎麼就蔫了呢?欺軟怕硬的東西!”

幾個妓生剛回過神來,就看見剛才還在牆上趴著聽牆角的小公子披頭散發的摔東西,嘴裏還什麼妖啊人的聽不明白,相互看了一眼,吱兒哇亂叫著跑出去了。

小人兒現在更是沒有功夫管他們,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腦袋裏還是有點轉不過來,沒過一會兒卻聽見外麵傳來匆忙的腳步聲,稍稍支起了身子,抬頭,正巧碰見濃妝豔抹的老鴇帶著幾個龜奴撞開了門。

要是放在往常他可能還有點心情應付他們,可是剛被一個妖怪嚇了這麼一跳,饒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有些沉不住氣,看著這些人一臉的興師問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小公子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眉頭皺的跟打了結一樣:“媽媽帶這麼多人闖進來,難不成是怕我賴了酒錢?”

“這倒不是……”屋子裏幹幹淨淨的什麼異常都沒有,老鴇有點沒底氣的陪笑道:“隻是聽著手下姑娘們過來說,公子你有點……”

“行了行了,”小公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既是你樓裏的姑娘不願意服侍,本公子也不會強求。媽媽再拿幾壺桂花釀來便退下吧。”

老鴇聽了她的話,心中不服,自是要辯白幾句的,誰知那公子又不輕不重的接道:“什麼揚州城第一花樓,簡直連春夢閣的一半都比不得。”

老鴇心中一驚。雖說這蒔花館在揚州城裏稱得上頭牌,可是畢竟隻是個花館,比起能以“閣”來命名的曙國第一jiyuan自然是差了許多。不過能進到那個地方花銷的自然是非富即貴,老鴇心中暗自懊悔,真真是失了個大客戶。

“蒔花館當然是比不得春夢閣風光,不過館中還是有幾個能拿的出手的姑娘的,或許能與春夢閣的一較高下也說不定,公子若是願意,我這就叫她們推了一切客人過來服侍。”老鴇試圖挽回。

“算了吧算了吧。”小公子有些無趣的擺擺手。她本來也沒想過來找人玩的,更何況隻是花館裏麵的貨色。春夢閣裏的人要跟他一起玩還得看他有沒有那個心情呢。

老鴇也隻好識趣的領命走了。留下小公子一人坐在桌邊支著下巴望著天,唉聲歎氣的好幾遭。

“為什麼我找個小妖怪玩還能踢!到!鐵!板!啊!曙國的列祖列宗你們在天上真的有保佑我嗎!”

嘰嘰咕咕的灌了一壺桂花釀下去,小公子抱著老鴇給打包的一壇子酒悶悶不樂的往外走。喝醉那是不可能的,宮裏開個晚宴她就得挨個叔叔大爺大姨姑姑的陪著喝,酒量早就練出來了,就這麼一壺果酒想灌倒她還差得遠。

甫一出了花樓的門,走路有些不穩的小公子便被一雙橫過來的胳膊給攔住了,小公子自是熟悉,連頭都不轉的就歎道:“小五,主子的小妖怪泡湯了。”

扶住他的男子笑吟吟的回道:“但看主子像是找著了佳釀。”

小公子這才想起懷裏抱著的壇子,轉過身來把他扔進男子的懷裏,道:“這東西倒是不錯,給你們三帶的。”

“如此,我們便是有福了。”男人的一雙桃花眼溫柔的看過來,忽然定格在某個地方,奇道:“難道花樓裏還有管刺青的?主子這又是弄了個什麼在臉上?”

“什麼?”小公子往自己的腦門上摸了摸,感受到那裏不尋常的熱度,剛才才消散一點的怒氣又起來了,咬牙切齒的道:“哪是什麼刺青!抓小妖怪不成被反咬了一口!”

小公子的聲音不算小,此話一出,過往的路人紛紛側目。突然從某個角落裏又過來一個男人,走到小公子身前,略略彎了彎腰,擋住了路人投射過來的目光,淡淡的道:“主子,此處人多嘴雜,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說著也往小公子的額頭中間打量了一番,果見一叢明明滅滅的火焰在那額上跳躍著,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

這可不是人間會有的東西。

“挺明顯嗎?會不會去不掉啊?那……挺厲害的。”不和諧內容自動消音,小公子見他打量自己的腦門,忍不住又用手去抓了抓。那男子又道:“尋常人應該是看不到的,主子不必憂心,先回客棧再做打算吧。”

“也罷。折騰了一天我也累了。”小公子放下額頭上的手,然後把胳膊伸出來,對著在另一邊的一個男人道:“小六,背著。”

那男人便走了過來,半蹲下身子把小公子背在背上。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走進一條小巷,忽然有淩厲的破風聲傳來,竟是瞬間躍上了半空。

從蒔花館到他們入住的悅來客棧本來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南,平常人要兩個時辰的腳程,但是這三人卻是三刻未到就到了悅來客棧門口。小公子趴在小六背上早已睡著。

三人走到房間門口,忽然都默契的停了動作,接著對看一眼,背著小公子的小六閃到了一邊,那兩人則各自從腰間抽出軟劍來踹開了門。

“哎喲喲,小娃娃你手裏頭的人還是一樣的沒禮貌啊!”

誰知就看見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毯上喝酒,看見他們的架勢很是不恥的嗤笑了一聲,又接著往嘴裏灌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