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恬陡然握緊了衣袖下的手，心下發慌。
怎麼回事？為什麼康春淺會知道？難道她看過這個對聯？
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她見過！
杜恬不斷的用這個借口安慰著自己。而後，又給出一個對子，“寂寞寒窗空守寡。”
“退避迷途返逍遙。”康春淺很快給出下聯。
“我俄人，騎奇馬，張長弓，單戈成戰，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爾人你，偽為人，裘求衣，合手即拿，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在邊。”
接下來，就變成了杜恬和康春淺兩人的表演。
高台上，莫梨緊緊握著冷玉扇，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關節泛著慘白。康春淺對上一個對子，還可以算作是巧合，可是，對上了那麼多，而且下聯還是現代的那些，這還可能是巧合嗎？
當初她雖然命人將一些詩詞製成古籍，混跡於各家，可是，這其中絕對是沒有對聯的！那麼康春淺是如何知道的？穿越之人？不對！不可能是！
師父說過，這世上有兩個異數和一個變數，她和杜恬是同樣的異界之人穿越而來，理應算作是異數，那剩下的那個變數便是康春淺了嗎？那麼康春淺就絕對不可能是穿越的！不然，就該是三個異數了！
細細回想康春淺的言行，莫梨突然想起莫吉曾說過，康家有人曾打探過她的消息。細查之下，發現那人便是康春淺的心腹丫鬟。當初她隻當是康春淺想要更詳細的了解了解她，可是現在想來，完全不對！
還有第一次見麵時，康春淺竟似對她全然不知道！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和驚奇雖然很快，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以她的恩寵而言，沒道理康春淺這個皇家內定的媳婦會不清楚她！康家之人，理應早就將皇宮錯綜複雜的關係理過，各個得寵不得寵的嬪妃皇嗣，應該早就了然於胸。如此，沒道理最得父皇寵愛、又是康春淺未來嫡親小姑子的她會被忽視！
此外，康家三房每次出手對付她，她都能及時避開，而且還能還擊回去。不但讓康家老三厭惡了康家三夫人，連帶著康夏堔也被關了緊閉。此外，她還收攏了一批人手，皆是杜恬以後的頗為信賴的人。
那麼，康春淺到底是怎麼回事？重生的嗎？
不過，看康春淺的樣子，如果真是重生的，那麼應該是從夢境裏重生回來的。而且，康康春淺對她頗為親昵，並無惡意的樣子，莫梨鬆開了緊握冷玉扇的手，拇指輕輕摩挲扇骨。
若真是如此，那麼以後可就好玩了，康春淺當初墜馬致殘一事，杜恬可也脫不了幹係，而且，雲耀最後還是娶了康春淺的，雖然隻是側妃，但是對康春淺顯然非常的喜愛尊重。兩人還曾孕育過三個孩兒，還是二皇子府唯三的孩子，雖然隻有一個成功的活下來了。
難怪每次見麵，康春淺對杜恬都帶著若有似無的敵意呢！還有太後，皇後，，赫連家，怎麼想，日後就怎麼精彩呢！莫梨突然輕笑出來聲，“嗬嗬~”
“皇貴在笑什麼？”宣德帝聽到了笑聲，轉頭問自己的愛女。
這一問，也順利的讓康春淺和杜恬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莫梨。
“回父皇，兒臣是想到了康小姐是兒臣未來嫡親的二皇嫂，殷小姐又是大皇兄家的小嫂子，如今還未進門，兩位嫂子就如此鬥文，那進了門之後，豈不是更熱鬧，天天都要如此！日後兒臣若是無聊了，就帶著人上門看熱鬧去。”
十二歲的女孩長的異常的精致，一頭烏黑的秀發挽成飛仙髻，發髻間戴著一副晶瑩的翠色珍珠羊脂玉頭飾，清晰靈動又不失貴氣端莊，她端坐在席間，歪著頭看著高坐在上方的宣德帝，嘴角含笑，眼中透徹清亮，就如一汪最澄澈的泉水，不染凡塵。
燭光打在她身上，為她披上了一層暖色，小小暖暖的一團。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打心眼裏喜歡。想要將她疼到骨子裏。想要將她好好保護著，不讓這凡塵氣息襲上她的靈動澄澈。
“哈哈~你這丫頭！”宣德帝哈哈一笑，伸手指著他，指尖隔空點點她，“你就不怕到時候你大皇兄和二皇兄將你打出來？”
莫梨笑笑的皺了皺鼻子，轉頭看向太後，“他們要是敢，我就去找皇祖母。皇祖母，到時候您可要護著我啊~”
太後也笑了起來，對這個嫡親的孫女，太後其實還是喜歡的，尤其是自己的小兒子還很喜歡的她的時候，“你這皮猴！就知道打趣人！不過，到時候，若是你皇兄敢將你趕出來，來找皇祖母就是了！皇祖母替你教訓他們！”
雲耀聞言，立即起身，委屈的說道，“妹妹是父皇母後和皇祖母的寶，兒臣和王妃可不敢將妹妹趕出門。不然到時候，不說父皇母後怕是連福王皇叔都饒不了兒臣呢！兒臣這小身子骨，可禁不起皇叔的鐵拳。”
一句兒臣和王妃，就將雲炫拋開了。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康春淺卻因為雲耀那句王妃羞紅了臉。
“你這小子！”福王無奈的笑罵一聲。
“好了！再說說下去，康丫頭可就要無地可容了！”皇後見自家兒子得了宣德帝的喜愛，又搏了福王的歡心，難得的心情舒爽，對康春淺也看的順眼了起來。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哈哈，康丫頭今兒可是立了大功了，康丫頭可有什麼想要的？”經皇後這麼一說，宣德帝對著康春淺道。
可憐的杜恬就這樣被光明正大的遺忘到了一邊。
康春淺麵上帶笑，大大方方，毫不矯揉造作的對著宣德帝福了福身子，“臣女想請皇上替臣女再向公主討杯靈霧茶。臣女自上次喝過之後，就一直念念不忘，尋思著再向公主討一杯。”
這句話的信息量頗大，眾所周知，這靈霧茶是皇貴公主禦用的養身茶，出自慧能大師之手，市麵上根本就沒有，隻有那麼幾家跟皇貴公主關係極好的人家家裏才有那麼一點存貨。
聽康家小姐的之言，自然不是第一次喝，而且還是皇貴公主親自請康家小姐喝的，如此看來，這康家小姐跟皇貴公主的關係很好啊！
“看不出你這丫頭還是個貪嘴的！”自己內定的嫡親兒媳婦跟自家愛女關係好什麼的，宣德帝覺表示這是好事啊！
莫梨抿唇一笑，招來莫吉，“沒聽見康小姐的話嗎？還不快去給康小姐上一盞靈霧茶。皇祖母不宜飲酒，命人去將皇祖母席上的酒撤了，上一盞靈霧茶。”
“哎，奴才這就去。”莫吉打了個千兒，走了。
“倒是哀家占了康丫頭的光了，也跟著得了一盞靈霧茶！”太後笑道。
“太後娘娘這話可說反了！臣女瞧著倒是臣女占了您的光！公主向來仁厚孝順，知道您不宜飲酒，怕是早就想著要將您席上的酒撤了，隻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罷了。”
太後心裏一陣蘊藉。皇貴那丫頭也真是真真兒的關心她的。不說平日裏的，就連宴前都還特意命人來跟阿珠囑咐了一邊，不讓她貪杯呢！
“你這丫頭也是個慣會討巧的！”太後嗔道。
“能討太後一笑，也是臣女的福氣。”康春淺羞澀的垂下頭，掩去眼中刺骨的冰寒。
“母後，這也是小輩們孝敬您呢！”皇後也跟著道。左右康春淺是睿王妃這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皇後也不再多糾結了，反正，一個家世不強的正妃，也利於她控製不是？家世，還有側妃可以填。唯一可惜的就是殷氏這個鳳命之人沒有進皇兒的後院。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轉頭對著古嬤嬤道，“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去將哀家的那串紅珊瑚手串拿來給康丫頭吧！”又見著站在康春淺身邊的杜恬，頓了頓繼續道，“靜姝也不錯，將哀家那個素銀鑲八寶的鐲子賞給靜姝。算是哀家給她們的添嫁了。”
杜恬心生不滿，康春淺是名貴的紅珊瑚手串，到了她就是銀嵌八寶的手鐲，這其中的差別當真是鴻溝！
杜恬卻不想想，康春淺是要嫁給親王為正妃，而她，不過是嫁給郡王為妾。
“皇祖母，您可不能忘了我！”莫梨嘟起小嘴，滿臉孩子氣的道。心裏其實早就樂翻了，想必杜恬此時，早已不滿太後了！不過，她還是決定再加一把火！“您可不能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啊！”
“你這貔貅！在哀家這兒得的好東西還少？竟還敢向哀家開口！哀家什麼時候忘記過你了？但凡好東西，你清議殿還少得了不成！”太後佯怒道。
莫梨嘻嘻一笑，“皇祖母息怒，孫女這不是看康小姐和殷小姐還沒有進門，您就又是封縣主，又是添嫁什麼的，怕您到時候隻看得見孫媳婦，看不見孫女了嗎？”
此言一出，眾人眼神皆閃，其中屬唐家人為最。倒是康春淺眼中滿是笑意。她是欽定的皇子正妃，如今婚期已定，太後給她添嫁，那是天經地義，錦上添花。但是杜恬可就不一樣了！
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妃，太後這又是封縣主，又是添嫁的，那可就是打唐家的臉了！對杜恬來說，卻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不過，這都跟她沒關係！說不定現在的杜恬還很樂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