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寶平同樣驚訝,他知道李樹鵬有本事,但沒想到肯拿出這麼多錢和員工分享,將廠子交給這樣的人,他放心。
“同誌們,我沒那些屁話,你們現在一月賺三百賺四百。”
“我保證,年底你們的工資獎金都翻一倍!”
“明年,我建新家屬樓,給你們每個人分一套新房!”
“後年,你們的月工資如果不超過兩千塊,我就把李樹鵬三個字倒過來寫!”
掌聲雷動!
這是自發性的鼓掌,每個人心情激動,久久不停息。
分錢,畫大餅,就是溜。
看似李樹鵬下血本了,其實,這欠條不給工人發工資,能要回來嗎?
如果不發動群眾的力量,要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趙上駟壓根沒把欠條放在眼裏,但現在嘛,嗬嗬。
“同誌們,走,我們去要工資!”
李樹鵬一聲令下,一千七百多名員工都站起來了。
還用投票嗎?
這就是最好的唱票!
“石主任,您就不管一管?”
焦漢文嫉妒得要死,他當廠長多少年了,員工何時這麼聽話過?
“經委不應該多聽一聽民意嗎?是你說的吧?”石寶平反問。
焦漢文老臉火辣辣的,真打臉啊。
“可這算賄選吧。”焦漢文不死心。
“如果你能還清欠債,給工人提前發工資,我至於豁出老臉求人家來投資嗎?”
石寶平沒好氣道:“老焦啊,你要改一改你的心態,以後還要和小李搭班子工作。”
“我……”
焦漢文悻悻閉嘴,心裏恨透了李樹鵬。
最坑的是盧繼華,他想借機巴結石寶平呢,現在搞成什麼樣子,給李樹鵬當了背景牆,估計石寶平都忘記這號人了。
“王八蛋,老子早晚讓你好看!”盧繼華怒火滔天。
半個小時後,一千七百多員工直接把春興廠給圍了。
“還我們工資!”
“還我們血汗錢!”
工人們很有創造力,拉上條幅,喊著口號。
趙上駟真懵了,我什麼時候欠人工資了?
李樹鵬站出來壓了壓眾人的聲音:“大家把門堵死了,誰也不許進出。我去和趙總交涉。”
“好的廠長!”
這個稱呼李樹鵬極為受用。
走進春興廠,廠長辦公室,李樹鵬把欠條往桌上一丟:“還錢吧?”
“李樹鵬,你搞什麼幺蛾子!”
趙上駟雖然和李樹鵬第一次見,但夢裏不知道弄死他多少次。
“為工人討薪。”
“我不欠工人錢……你收購了汽水廠?”
趙上駟滿臉不可思議。
他知道大地盧繼華實力的,竟然競爭不過李樹鵬?這家夥到底是什麼人?
“趙總消息很靈通嘛,不錯,你現在欠的不是我個人錢了,而是陽光廠一千七百名員工的錢。”
趙上駟腦子一片空白,欠個人錢欠企業錢都能拖欠,唯獨欠工人的錢最難辦。
“欠款期限還沒到。”
“沒關係,我們廠工可以在這裏等,等到日子的。”
那我們還能生產了嗎?
尤其影響惡劣啊。
趙上駟壓製住怒火:“李總,非要做這麼絕嗎?”
“我要我自己的錢,有什麼絕不絕的。”
李樹鵬跟自己辦公室一樣,給自己泡了杯好茶。
“你!”趙上駟頹然坐在老板椅上:“沒錢!”
“沒錢也行啊,我們搬設備走,折價算錢!”李樹鵬作勢要走。
“靠,搶劫啊!”
趙上駟真見識到李樹鵬的無賴。
他十分無奈,來橫的李樹鵬不怕,軟的他又不吃,關鍵焦漢文都敗了,他趙上駟能把李樹鵬怎麼樣?
“一千七百多饑腸轆轆的人啊,我也攔不住啊。”
李樹鵬笑道:“趙總,你這茶真不錯,送我幾盒?”
趙上駟深吸一口氣:“李總,我求你高抬貴手,成嗎?”
李樹鵬放下茶杯,似笑非笑:“我抬手,我的錢打水漂了?這美事你到底咋想的?”
“我……”
“你個屁,還錢!”
李樹鵬懶得廢話,指了指時鍾:“十一點,工人就進來搬東西,後果你自己想吧。”
“我真沒這麼多錢!”
趙上駟真的哭了,如果有後悔藥,他打死也不會搶李樹鵬的代理。
這家夥報複太狠了。
“其實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嘛。”
李樹鵬輕笑道:“先還七十萬,剩餘的八十萬,給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你瘋了!”
春興廠價值千萬,百分之二十那是二百萬啊,怎麼可能賣八十萬。
關鍵春興廠是盈利的,沙琪瑪暢銷很多省市,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那就一起還嘍。”李樹鵬不急。
“靠!”
趙上駟吐血了:“百分之十,我的底線。”
“還錢吧。”
趙上駟真的哭了:“李總,春興廠是勞動服務公司,裏麵有罐頭廠的股份,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
“我不做強人所難的事,要錢,不要股份了。”
“李總,您就給我一條活路吧!我知道錯了!”
最後,趙上駟拿出來七十萬,八十萬換做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李樹鵬現在已經成為春興廠第三大股東。
這年頭取款七十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春興廠也不行,要經過層層審批。
下午操場發錢,工人們興高采烈散去。
李樹鵬則來到經委。
簽訂收購合同。
因為外彙支出需要時間,所以經委很人性化的預留出一個月時間。
也就是說,一個月李樹鵬要賺一千萬的外彙!
不然露餡的下場,他就得坐牢。
“小李啊,合同大概就是這樣。在一千萬沒到賬上之前,你僅算代廠長。”石寶平解釋道。
“沒問題。”
“希望你能帶領陽光廠走向成功。”
石寶平真心希望:“以後和老焦搭班子工作,別心有芥蒂,大家都是為工廠好嘛。”
本來作為國企領導,在收購之後應該被調走,但李樹鵬畢竟還是代廠長,不算正式收購。而且,焦漢文也不想離開陽光廠,他還有自己的算計。
“我一定向老同誌多學習。”
又說些場麵話,李樹鵬才告辭。
結果,下午焦漢文就給李樹鵬一個下馬威。
陽光廠的四千萬欠款有銀行的,有兄弟企業的,有原材料廠的。
幾個要債的代表都來了。
“李總,您的母公司資金雄厚,隨便拔一根腿毛,也能把銀行貸款還清吧?”
“我們廠都快揭不開鍋了,李總您就行行好。”
李樹鵬頭大,擺擺手示意安靜,道:“各位,先不要急,我已經跟經委打包票了,你們的欠款一分不少的還給你們!”
“那要什麼時候啊!”
這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擺明了讓李樹鵬下不來台。
當代廠長第一天,就被堵門要債,傳出去他還有什麼威信力。
焦漢文等廠領導都在看笑話。
“焦廠,新廠長要涼啊。”
周元,技術科科長,一個坐冷板凳的科長。
“我現在哪是焦廠喲?我是副廠長嘍,估計還是最沒權的副廠長。”焦漢文搖頭苦笑。
“怎麼可能?新廠長搞不定債務,有個屁威信力?到時候不還得請你壓場子嘛!”
焦漢文笑了,他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這年頭外彙彙入需要時間,再加上層層報批起碼要一個月,就算債務還清,李樹鵬這個廠長公信力也沒了。
而他就趁虛而入,重掌汽水廠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