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屎了？火氣這麼大？”
李樹鵬若無其事地坐在椅子上，點燃一根煙，悠悠吸著。
“你還罵我？”
梁忠實氣的直哆嗦。
“我姓李還是姓劉重要嗎？”
“你，你騙我的時候，怎麼不敢說你姓劉還是姓李？還重不重要，你的臉呢？被狗舔了！“
梁忠實想起之前的孫子樣就吐血，就越恨眼前這個王八蛋。
“老梁，動動你的腦子，再噴糞！”李樹鵬碾滅煙蒂，笑眯眯地瞅著他。
“老梁也是你配叫的？”
梁忠實瞪起眼睛怒吼：“狗日的，你快點把一萬箱汽水給我原封不動的送回來，否則……”
說著說著他自己都愣住了，貌似李樹鵬的提醒有點道理，動動腦子再說話。
“否則怎麼樣？”李樹鵬似笑非笑。
“我……”
梁忠實被噎住了，還能怎麼樣？
“汽水是你違規送出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有合同嗎？我們有中間人擔保嗎？再說了，回扣誰吃了？”
李樹鵬一連串的問題，把梁忠實問蒙了。
完了！上這小子的套了！
真鬧下去，倒黴的是他，而不是李樹鵬！
“我，我……”
“你什麼呀，想把回扣吐出來？”李樹鵬麵色淩厲。
梁忠實哪肯舍得啊，心裏無比後悔。
都怪趙上駟，攛掇我來找李樹鵬理論，真是蠢啊，就該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把貨款收回來再發飆。
“鵬哥。”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別，這稱呼我可擔不起，我叫李樹鵬，不叫劉鵬，跟劉廠一點關係都沒有。”
梁忠實直接扇自己兩個耳光：“鵬哥，我豬油蒙了心，您就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老梁，做人要厚道啊。”
李樹鵬幽幽道：“就算養一條狗，也知道咬誰，向誰搖尾巴呀。”
“鵬哥，我連狗都不如啊！”梁忠實腸子都悔青了，就不該上這條破船。
“少來這套，誰指使你來的？”
梁忠實被嚇破膽了，和盤托出。
是趙上駟，他找了焦漢文，不許梁忠實再給李樹鵬供貨，必須把貨款要回來。
“趙上駟能影響焦漢文？”
梁忠實猶豫道：“趙上駟是焦廠的遠方親戚，以前焦廠沒少幫襯他。”
有點麻煩了！
他要順利收購汽水廠，必須要焦漢文點頭。如果焦漢文偏幫趙上駟，肯定會橫生波瀾。
事不宜遲，必須速戰速決！
第二天。
李樹鵬打扮得光鮮亮麗，出現在經委。
九十年代的經委權力很大，國企私企一手抓，以後李樹鵬建廠也要和經委搞好關係。
要是一般投資商秘書就打發了，但李樹鵬是鎂國投資商，被石寶平高規格接待。
看到李樹鵬和老外的親切合影，石寶平一臉滿意。
“李經理，我們非常歡迎樂士來青江投資。”
石寶平對收購案中描述的前景很感興趣，特意給他倒了杯咖啡。
“謝謝，當不起李經理，您叫我小李就成。”
李樹鵬目前身份是樂士總經理。
他的行立坐臥都是精心訓練過的，待人接物也十分成熟。
給石寶平的印象分很好。
“陽光廠本身不差，廠房占地三十畝，成熟型工人上千人，生產線也是三年前更新的……”
石寶平笑吟吟道：“隻是四千萬的外債，讓廠子緩不過氣來。隻要注入資金，一年回本三年盈利，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我司未來三年會注資五千萬美金，開拓市場。如果真像石主任所說，我司會加大投入，不止做飲料產業，未來還會進軍食品行業。”
“這份預案做得確實精彩。”
石寶平讚歎，從市場調研、消費能力評估、產品開發到品牌做大做強都極為詳盡。
“隻是價格上……”石寶平不太滿意。
“石主任，我們願意全盤接收工人，和四千萬債務，每年給經委上繳超過五百萬稅金，這是我司的承諾。”
“這不夠，汽水廠我們估價七千萬，刨除承擔的債務，還要支付三千萬。”
李樹鵬皺眉，陷入思索。
石寶平也讓他考慮，畢竟這麼大金額的交易，不是一拍腦門就決定的。
其實李樹鵬思考什麼啊，他根本沒錢。
來之前，他對石寶平有全盤的了解，謹慎多疑，愛鑽牛角尖。
所以，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石主任，這個價格和我司的預案相差很大，所以我需要和老板重新彙報。”
“我們單位就能打國際長途，我帶你去。”
李樹鵬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像他多疑謹慎的性格，一定會眼見為實。
在1998年IP技術傳入我國之前，像青江這樣的小城市，電話局都無法打國際長途，隻有經委、外事廳這樣的單位才有這種特權。
打國際長途的電話用盒子罩著，隻有領導簽字才能打開。
現在加州時間下午四點。
李樹鵬大大方方撥號，英文翻譯站在門口，佯裝吸煙，其實是監視。
他挑選的老板是亞特蘭大財團的私生女，她在九十年代的華爾街大殺四方。
李樹鵬說的是純正的美式英語，偶爾還發出激烈的討論，那邊傳來陣陣驚呼聲和質疑聲，經過李樹鵬據理力爭才說服了他的老板。
收線，調整呼吸，完美。
他偷著打量翻譯的臉色，翻譯表情滿意，頓時鬆了口氣。
石寶平會意，心算放回了肚子。
“讓你見笑了石主任，美國人總是很短視，幸好我說服了她。”
李樹鵬停頓一下道：“但我估計，她還會打電話回來，美國人沒那麼好說服的。”
“是嘛？”
果然，電話響起，李樹鵬朝石寶平聳了聳肩，然後接起來，又是一陣爭吵，以李樹鵬的勝利而告終。
演技滿分，石寶平徹底相信了。
但李樹鵬到底在和誰打電話？
其實是美國的10086，什麼爭吵，什麼說服，都是他自編自演的。
至於返過來的電話，則是客服回訪，因為他在言語裏威脅客服要投訴她，所以對方不得不打回來確認。
幸好95年的通話質量很差，不然他非露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