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鵬，你剛才真會摔糖糖嗎？”
出了筒子樓，二姐問出這個腦殘問題。
“我說不會你會信嗎？”
李秀雯搖了搖頭，以前的李樹鵬就這麼混蛋，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他也懶得解釋，解釋也沒用，以觀後效吧。
路上，李樹鵬反複思考。
經委的石寶平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他必須展示自己的財力。
許誌遠還提到了汽水廠積壓十幾萬箱貨，倒是可以借雞生蛋，給石寶平燒一把猛火。
尤其管後勤的梁忠實，是個見錢眼開的家夥，利用好了收購廠子十拿九穩。
“鵬哥，等你好長時間了！”
這時，一個高大的青年小跑過來，氣喘籲籲道：“建春媳婦生了，還有國峰進種子站上班，兩家一起安排。”
“又隨份子？”
一直沉默的二姐忽然炸了：“劉建春媳婦從懷孕到生孩子安排幾次了？還有何國鋒，過生日過什麼周年，上個班也要吃喜？當我們家開銀行的是吧？”
小熊有點尷尬，給李樹鵬點燃一根煙。
關鍵這幫狐朋狗友為了義氣麵子，把份子錢抬得老高，出手就一百元。
在95年一百塊絕對是天價份子，二姐每月工資350，加上獎金、績效才五百塊，這在青江市屬於高工資了。
“去拿二百塊錢。”李樹鵬倒是波瀾不驚。
他正愁沒有第一桶金呢，這不機會來了。
“我去哪弄這麼多錢呀？”二姐淚花翻湧，這個傻弟弟，人家都拿你傻，隻有你拿他們當兄弟，這麼多錢都夠吃一個月的了。
“沒有就去借，別哭哭唧唧的！”李樹鵬冷冷道。
小熊嚇了一跳，但心裏是竊喜的，這個傻子，又給我們弄二百塊錢花花。
其實大家不斷找理由吃喜，就是拿李樹鵬大頭。飯後大家都會把各自的份子錢返回去，隻留下李樹鵬的錢。
“鵬哥，其實過幾天我也要進汽水廠上班了……”小熊欲言又止。
“那就一起安排算了，二姐，去借三百！”李樹鵬大手一揮，直接拍板。
小熊心花怒放，雖然覺得李樹鵬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但管他呢，馬上三百塊錢就到手了，想想該怎麼花呢？
騎著自行車去劉建春家。
院裏擺著圓桌，七八個人嗚嗚嚷嚷，看見李樹鵬過來，都站起來打招呼。
這些人表麵恭敬，心裏都在暗笑，散財童子來了。
“建春，親戚們都安排了嗎？”李樹鵬攬著一個黑胖青年，問道。
“他們中午吃的，咱們都是鐵哥們，肯定得單獨宴請。”
李樹鵬點點頭：“國峰，你那邊呢？”
“我爸媽操辦的，我也是重視兄弟情，特意單獨宴請兄弟們。”
何國鋒看見李樹鵬來了，鬆了口氣，真怕這個二貨變聰明了，不來參加。
小熊詐呼得最歡，因為他也能撈著一百塊。
“中午接多少錢？”李樹鵬寫禮單的時候，忽然問劉建春。
劉建春他爸是罐頭廠領導，條件不錯。
“一千多吧……”
劉建春沒意識的說禿嚕嘴了，暗罵這個夯貨問這個幹嘛？趕緊改口：“都是小錢，鵬哥快入席，大家快敬鵬哥一杯。”
李樹鵬笑笑，提起一杯酒：“大家都是最好的兄弟，是不是？”
“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眾人舉杯附和。
李樹鵬順勢把禮金拿起來，揣進兜裏。
“鵬哥，你這是……”劉建春笑容僵住了。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我的就是你們的，你們的也就是我的！”李樹鵬笑眯眯道。
理是這個理，但僅限於你的是我們的，你拿我的錢不行。
“不是鵬哥……”
李樹鵬打斷劉建春的話：“難道我們不是兄弟？”
“是。”劉建春總覺得不對，但也隻能捏鼻子認。
“那不就得了嘛。”李樹鵬心安理得的把錢塞進口袋。
何國鋒和小熊兩眼噴火，暗罵劉建春煞筆，你答應個屁啊，在錢麵前兄弟算個屁啊。
但大家都看著呢，直接要回來麵子上實在過不去，大不了明天再“借”回來。
酒過三巡。
李樹鵬忽然道：“建春，哥們遇到點難處，借我一千塊錢，改天還你。”
劉建春剛要拒絕。
何國鋒趕緊插話：“我替建春答應了，鵬哥借一千，建春給你拿一千二。”
“建春真夠義氣，咱們敬建春一杯！”小熊跟著嚷嚷。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附和著敬酒。
劉建春臉都綠了，入喉的白酒滿滿是苦澀。
何國鋒陰陰一笑，讓你瞎大方，老子坑死你！
不過，他心裏妒火中燒，李樹鵬一前一後弄了四千塊錢。雖然他家經濟條件好，不差四千塊，但在當時四千塊仍是一筆大錢。
劉建春看到何國鋒的笑容，怒火攻心：狗日的，老子倒黴也拉你墊背！
看他們狗咬狗，李樹鵬淡然一笑：“國峰，你這身西裝不錯。”
“我替國峰做主了，送給鵬哥！”
劉建春大手一揮，何國鋒的陰笑僵硬在臉上。
這套西裝是國外的品牌，花了上千塊，是他爸專門買給他上班穿的，今天特意穿來顯擺顯擺。
見何國鋒猶豫，劉建春壞笑：“國峰，還是不是兄弟？”
何國鋒支支吾吾：“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沒換的衣服。”
“穿我的，我去給你拿。”
劉建春直接進屋拿一套工裝丟給他：“你家條件那麼好，也不差一件衣服，這皮帶是金利來的？送給鵬哥吧！”
何國鋒的心拔涼拔涼的。
“小熊，你這塊表也不錯，送給鵬哥吧。”劉建春真的殺瘋了。
酒桌氣氛特別詭異。
眾人都把值錢的東西遮掩起來，但擋不住殺瘋了的劉建春。
等李樹鵬出門的時候，一身高檔帥氣的西裝，戴著日國進口手表，肋下夾著真皮錢包，腰裏別著BB機，活脫一個時代精英。
“鵬哥！鵬哥！”
沒走出多遠，小熊騎著自行車追趕而來。
李樹鵬醉醺醺的，正琢磨著怎麼用四千塊套路梁忠實，聽見招呼，叼著煙笑眯眯回過頭：“小熊，有事？”
小熊莫名心悸一下，把要回手表的話吞了回去，露出憨厚的笑容：“沒事，就是想問問鵬哥遇著了啥難事。”
“噢，我以為是要回手表呢！”李樹鵬特意擺弄一下手表。
月光倒映下的李樹鵬，笑容顯得猙獰。
小熊被嚇了一跳，趕緊擺擺手：“不是不是……”
“你要說是，我就還給你了，大家都是兄弟嘛。”
“啊？”小熊後悔了。
“但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我要啊！”小熊著急地把心裏話講出來，說出來就後悔了。
因為李樹鵬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滿滿的都是套路啊，90年代的人還很單純，怎麼玩得過李樹鵬。
小熊無比尷尬，想辯解但又玩不過李樹鵬。
“走，陪哥哥走一趟。”
李樹鵬靈光一現，許誌遠說梁忠實擅長鑽營巴結，小熊就是很好的保鏢人選，我嘛……
“去哪呀？”
李樹鵬沒搭理他，打量他一番，嘟囔著“你這發型不對”，然後吐了兩口口水在手上搓一搓，在小熊頭發上一通抹。
“鵬哥，這是幹啥呀？”
小熊頂著根根立的頭型，滿臉懵逼：“靠，這是我的新衣服啊鵬哥！”
李樹鵬用煙頭把他的白襯衫燙幾個窟窿，又解開幾顆紐扣，吊兒郎當的露著胸肌，原本正經的小熊變成了混混流氓，李樹鵬這才心滿意足地拍拍手：“差不多了，去會會梁忠實。”
“誰是梁忠實啊？”
“再囉嗦老子把表砸了！呆會看我眼色行事，要是搞砸了，老子把你扒皮抽骨！”李樹鵬表情凶狠。
小熊悻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