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後小劇場

名義上,碎星團為人族戰鬥而舍身,連軍餉都不要,是具有高度覺悟精神的義勇軍,所作所為,樣樣都占據大義名分,但……有那樣的一個團長以身作則,碎星團內非但物欲橫流,各種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的事,更從來沒有少幹。

別的人不說,光是四大武神之中,褒麗妲的戰鬥,就是眾所周知的公報私仇,每次上陣對敵,遇上別的還好說,如果遇上妖族,特別是吸血鬼一族,就像是公牛遇了紅布,兩眼發赤,不要命地上前狠打。

因為褒麗妲見到吸血鬼的失控,破壞計畫,陷友軍於險境,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倘使第二大隊不是由屍骸組成,一早就因此滅團了。

長期下來,雖然褒麗妲的過去沒人知道,可一個吸血半妖,對同族有如此深刻的恨意,任誰都能浮想翩翩,公報私仇就是個理所當然的推論。

這並未招致團員的太大反感,一來,相較於褒麗妲的其他缺點,這一點還不至於缺得太厲害;二來,碎星團的成員中,與妖魔有血仇,為了複仇而加入的,高達八九成,褒麗妲的情形不算例外,很多人也都作著同樣的事。

三來……褒麗妲的死命狠打,並非沒有效果,隨著碎星團節節勝利,吸血鬼一族傷亡慘重,每次戰爭都被褒麗妲重點照顧,成員一再銳減,已經到了危亡邊上,這點無疑就是褒麗妲的傲人成績。

隻是,就在褒麗妲躊躇滿誌,預備將入侵始界的吸血鬼斬盡殺絕,一個不留,一份韋士筆送來的情報,告知衰弱的吸血鬼一族生出變故,在一輪政變與清洗後,權力更迭,新的領袖上位,誓言要率領族人,一掃頹局。

“……據說,這個新的吸血鬼之主,很不尋常。”

韋士筆神情嚴肅,“這家夥為了奪權,甘犯妖族禁忌,私練了妖族禁法,血影神功!”

“血影神功?”

褒麗妲與山陸陵麵麵相覷,反應倒是一模一樣,“那是啥鬼啊?”

“……幹,你們兩隻土鱉,好歹打的是妖族,對於妖族的典故……好吧,你們不讀書的,那好歹本著八卦之心,了解一下妖族可以嗎?”

韋士筆簡單敘述了血影神功的曆史,搖頭道:“靈犀彩鳳之事後,血影神功成為妖族禁忌,想不到……現在居然有妖犯此禁忌,如果讓其成長起來,別說重振吸血鬼一族,就算逆天而上,登道成聖,甚至進窺永恒,都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裏,韋士筆深有憂色。這個太過意外的變數,不在戰前的任何預料中,也不在那個人的規劃裏,雖然那個人可能不在乎,但考慮到那個人隨時撒手不管,得由自己接著幹的可能,自己就沒法不憂慮深深。

而相較於韋士筆的擔憂,對麵的兩大武神,則是分別叼著麵包,一臉癡呆地愣在那裏,直到韋士筆說完已經幾分鍾,才一下回過神來。

“啊?阿筆你說完了嗎?小妲,你怎麼看?”

“我、我覺得……”

褒麗妲一臉傻笑,眼神迷惘,“我們……不過就是兩個地階小屁孩,這輩子天階也不知道上不上得去,你跟我們說什麼萬古啊,永恒的,我……我早上起來,牙都還沒刷呢……”

山陸陵用力點頭,“說得對,小妲你現在去刷牙,我去巡邏,預防克裏星人侵略我們,維持星團的和平!”

兩大武神起身,忙不迭地掉頭就跑,留下韋士筆在那邊一臉懵然,過了半晌,這才失笑道:“知道得比人多,歲數比人大,就活該操比別人多的心啊……”

這份擔憂,在不久之後開始實現。雖然對方藏得很深,但韋士筆敏銳地察覺到,吸血鬼正化明為暗,動作頻頻,詭異的情況,讓他有些看不懂,卻沒能瞞過那個人的眼睛。

“嗬……這是遇到一個明白的,看透自己不過是枚棋子,想要留力,放棄此界的勝負,轉往其他小千、中千世界發展了……有機緣得到血影殘本的傳承,確實該把目光放開闊些。”

藍衫男子一揮手,“由他們去吧,他們的目標已不在此界,既然不關此界,我們也不用花力氣去對付。”

那個人做了這樣的交代,韋士筆也就這麼照作,可才不到幾周時間,就被重重打臉,原本判斷中應該已無作為的吸血鬼一族,居然瘋狂行動,到處搜刮,不但造成人族聯軍不少傷損,更還有些脫離妖軍指揮的味道,和魔族眉來眼去。

被手下連連質疑,韋士筆有些懵,卻不知好不好去問那個人,與他一起分享被打臉的滋味,畢竟,那個人度假的時候不太好打擾。

迫於無奈,尤其是被褒麗妲撲上來連啃帶咬,承受不住的韋士筆,最終仍是出發去請示團長,在極樂道新建的那處主題樂園中,見到了正在度假的他。

“嗬……沒什麼,就是那個明白的,明白了這塊土地的價值,想在走之前狠撈一票,作為他界發跡的根本。”

男子拿起旁邊的藍衫,披在身上,沉吟道:“短短時間之內,得到血影傳承,謀逆上位,機緣與運氣都不錯……開始時候不知始界之秘,上位幾十天內就弄清楚,改了方針,表示上升曲線還在繼續,假以時日,嘖嘖,說不定就是第二個靈犀彩鳳。”

韋士筆苦笑道:“團長,我知道你說的都是諸天絕密,但我確實是一句也聽不懂啊。”

正趴伏著埋首幹活的美婦,抬起玉首,笑得既端莊聖潔,又兼具女性豔媚風情,柔柔一聲,酥人骨髓,“奴家也不懂呢,始界什麼的,能不能解……”

“解你娘親!給我繼續,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你一張嘴是幹這用的嗎?”

不由分說,藍衫男子將美婦重壓下去,看向韋士筆,指著不遠處正戴著手鐐腳銬幹活的一眾戰俘奴工,“你知道自己與那些土著有什麼相同的地方嗎?”

“呃……團長你該不會是想說,那就是我將來的命運?”

“有長進!某個層麵上,你說對了。”藍衫男子道:“以你的知識,我很難和你解釋,但你將來終究會和他們一樣理解,我說的一切……從來都是對的!”

韋士筆無言以對,但隻有一點是明白的,在碎星團的曆史上,凡是踩過團長腳、打過團長臉的,不管有心還是無意,從來就沒有好下場……

在團長的布置下,碎星團調轉目標,遂了褒麗妲的意,將進入始界的吸血鬼一族列為主要打擊對象,連討伐帶策反,連著幾場大勝,打得吸血鬼一族不要不要,傷亡慘重,更還被迫拋下大量掠劫的物資,損失了底蘊,讓先前全成了白忙一場。

但吸血鬼一族也不是好對付的,在正麵戰場上,滿身異能、神通的他們,堪稱善戰,平時掩蓋妖氣,偽裝成人,其姿態近乎完美,一旦再克服對日光的恐懼,著意隱藏,簡直沒辦法將他們找出來。

被逼急了的吸血鬼一族,在妖族內部也遭到疑忌與排擠,索性倒打一耙,反噬妖魔聯軍,藉由初擁噬咬,將大批妖魔都化為吸血同族,向人族發動瘋狂進攻,高層則趁亂藏身起來,不知去向,當時恰逢魔染事件的高峰期,碎星團焦頭爛額,委實顧不上對他們窮追猛打。

不過,什麼顧不上,什麼焦頭爛額,這都是就正常情況而言,當吸血鬼一族招惹上的對象,從碎星團變成了那個人,後果就整個不一樣了。

碎星團的人力物力有限,那個人公報私仇的決心……沒有極限!

“……我找到了他們的大概下落,大概就在這一塊紅線的區域。”

一張地圖,直接扔在尚蓋勇、李昀峰的麵前,藍衫男子冷淡道:“與當地人混在一起,拉著人質當保護,我懶得細找,你們負責把他們誘出來捕殺,我去度假休息,給你們半個月,在這時間內幹死他們,如果不能……我爽完回來,連你們一起幹!”

語罷,藍影飄然而去,留下麵麵相覷的尚蓋勇與韋士筆,一麵叫苦,一麵設計布局,終於在不久之後,以一場驚世駭俗的婚禮為餌,將所有吸血鬼與人質吸引過來,然後,當婚宴進行到高潮,人們高歌舉杯,歡樂氣氛昂揚的一瞬,碎星團發動襲殺。

穿著喜服的新娘親自出手,活扯下新郎的整張人皮,在痛嚎聲中,賓客交相襲殺,以四大武神為首,碎星團全麵發動“清洗”。

淒豔的紅血,落得比外頭的傾盆大雨更急,眨眼間,禮堂內到處是身首異處的屍體,血腥味到處彌漫,赤紅色的婚宴,成了血漫人間的見證。

清洗過程中,四大武神隻緊張一事,就是吸血鬼一族的首領,那個急速崛起,更領導一族強盛的新主,迄今具體身分仍不明,查探不到,那怕將其一族滅掉十之八九,隻要其未死,這場婚禮就功虧一簣。

卻也直到周圍空間被徹底封鎖,無路可逃,吸血鬼與人質幾乎都被殺盡,那個隱藏起來的強敵才被迫現身。

“你們……逼我太甚!今天大家就拚個魚死網破!”

一聲厲嘯,恐怖的力量爆發,將整座禮堂,連同周圍數百米房舍、花園,盡數炸開,正在高度提防的碎星者們,雖然被轟飛得七零八落,卻傷亡不大,隻是人人都暗自一凜。

……這恐怕,是一位已入天階的妖尊!

……不過,這聲尖嘯,那位吸血鬼之主……是個女子?

意識到這一仗不好鬥,山陸陵戰意昂揚,就要搶先衝出去,掩護同伴平安,卻錯愕發現早一刻還滿眼快慰,沉溺在複仇喜悅中的褒麗妲,臉色發白,嬌軀劇顫,像是沒了支撐身體的力氣,就要軟倒在地。

山陸陵急忙扶住,低聲問道:“怎麼?中了暗算?”

沒有回答,褒麗妲目光向失去焦點,錯愕驚恐地看向爆炸中心那道怵目驚心的紅色儷影,牙齒打顫,好半晌才喊出一聲。

“………娘!”